已有好些時日沒有回家了, 上次和父親通電話是農曆十月初一, 那時候正是父親準備上墳給先祖燒棉衣的日子, 由於我工作在外的原因,
在城市待得時間長了也就忘記了季節, 只是每日穿梭于忙碌的人群中。 深秋拖著尾巴久久不肯離去, 空氣裡的乾燥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強烈, 男人女人們的嘴唇開始乾裂, 喝再多的水也不見效果。 寒風如針一般刺在臉上, 去上學的小孩子們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
雪或者雨始終還是沒有落下來, 風卻多了起來。 撕扯著樹上的枯葉。 梧桐樹的葉子將道路鋪個嚴實, 雖霧霾漫天, 但這種美也是沁人心田的。 我想唯有清潔工是厭惡這個季節的。 待兩旁的梧桐光禿禿地在寒風中搖曳枯枝時, 才恍然時令已經到了冬日。
回家的車不緊不慢地搖著前行, 疲憊地靠在座椅上, 待車進入村莊時, 窗外已被朦朧的夜色籠罩。
父親還是和兒時一樣, 在路邊等著我, 只是背有了少許的彎曲, 他在路邊跺著腳不斷搓著雙手並哈著氣。 在下車的人群中發現我時, 慌忙向我走了過來, 順手接過我手裡的背包。
“回來了, 冷不冷?”
我搖著頭緊了緊棉衣叫了聲——爸。
父親依舊騎著自行車, 我坐在後邊。 但我並沒有像兒時那樣摟著父親的腰, 父親吃力地蹬著車, 隱約能聽到粗粗的喘氣聲。 我沒有提出和父親交換角色, 那樣他會覺得自己真老了。
車子慢且吱吱發出響聲, 我和父親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交流, 但我知道父親的臉上一定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此刻, 只有父親的後背才是最溫暖的港灣。 回家的時候, 母親正在擀面, 面一定要硬, 且擀的力度一定均勻, 下刀快而均勻, 大火猛燒, 使水沸騰三至四次, 極速撈起放於碗中, 再配上紅辣椒, 澆上漿水菜, 那美味真是冬季裡的溫暖享受。
次日早上, 陽光從窗戶照射進屋。 那群慵懶的麻雀卻是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他們是整個冬日的精靈, 肚子吃得滾圓, 幻想用聲音把這沉寂許久的大地喚醒。 只說冬日裡糧食少,
起床的時候, 母親也熬好了紅苕包穀糝, 配菜就是涼拌的胡蘿蔔絲, 至今我仍覺得那就是人間美味。 猶記得兒時村裡人靠著南牆曬著太陽, 蹲了一排端著大瓷碗, 包穀糝就著鹹菜、漿水菜, 發出極大的吸嚕聲, 那是多美好的時光。 三爺說著今年麥子的長勢, 又預測著明年的收成。 跛子爺嘟囔著買的捲煙裡又摻了假。 一群孩子和貓狗追著打著……吃罷早飯, 我便和父親拿了農具去收拾地裡的雜草, 和修葺那些毀壞了的地畔, 為來年的作物做著準備, 過了冬至, 土地就上凍了, 就無法再幹活了。 路旁的麥子抽出了新綠, 將土地蓋得嚴嚴實實。 麥子真是一種堅韌的農作物,
故鄉的冬是最美的冬。 雖藍天白雲不復存在, 雖翱翔的蒼鷹一去不復返, 但當故鄉那一縷炊煙升起時, 心總是暖暖的。 無論身處何地, 故鄉的冬依舊是最美的。 僅是那一捧黃土, 僅是那一片新綠, 也讓人愛的深沉, 久久不能忘懷。 (航空工業西飛 王征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