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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憶是茫崖

戈壁夕照

茫崖西湖

一夜細雨, 將古城西寧暈染得煙濛濛, 雨濛濛, 我的心境也變得異常潮濕起來。 煙雨中, 一切都靜謐了, 一切都清新了, 一切也都朦朧了。 獨自撐傘走在路上, 一縷寂寞之情自腳底冰涼的水泥地襲來, 直至鑽進人的心中……

長相憶, 最憶是茫崖。 當記憶的鐘擺試圖固定在某個透明的點上時, 一種無奈的光亮卻將彼此隔離開來, 只剩一份失意, 流淌在城市雨霧的迷茫中。

我第一次到茫崖, 是1984年的事了。

當時, 我從湟源調到了戈壁深處的茫崖稅務局去工作。 當我從蘭州繞道柳園再經敦煌到達茫崖的時候, 已經是午夜時分, 眼前, 是燈火輝煌, 一片燦爛。 可等到第二天一看, 四周是荒涼無邊的戈壁灘,天上無飛鳥,地下無寸草,住的是地窩子, 抬腿就上了房頂, 眼中景象, 一片淒涼。 不知道“茫崖”這個稱謂從何而來,但我著實佩服起這地名的人——茫崖兩個字,既體現了地域的蒼茫和與世隔絕的淒涼,也有一種生命被逼到絕壁死穀的深刻疼灼和對生命的渴求。

從遠處凝望, 石棉粉塵籠罩在茫崖的上空, 四季都散發出一種令人呼吸不暢的抑塞沉悶。 生命到了這般境地,是一種無奈。 在這樣的環境裡待久了,

人有可能變成了獸,像獸一般冷漠地晝出夜伏;也可能變成仙,像出家悟道的仙一樣, 悟出哲理……我去過茫崖的公墓區, 那一座座風蝕嚴重的碑石在曠野的勁風中直立著, 像一個個伸長脖子遙望故鄉的腦袋。 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文革”期間, 一位年輕的女子因右派名義被發配到茫崖,半月後, 她失蹤了,等到人們發現她時, 她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死在公墓區, 面向東方跪著,從手腕流出來的鮮血竟然沒有漫漶,在身下凝成紅豔豔的血塊。 她撕碎了青春, 也撕碎了生命, 她的軀體如狂風沒有吹盡的羌笛, 在幽幽地述說著生之無奈, 死之寧靜。 人們說她很美, 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雅與冷漠。 我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美,
但從男人們的惆悵懷想、從女人的痛惜言語中, 我分明感受到那是一種秀逸的格調, 是一種如蘭花的高貴。 只可惜這樣的美, 在戈壁灘上香消玉殞。 我不知道她的墓碑是哪一塊,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墓碑, 可當我伸手觸摸一塊碑石時,那墓碑竟是熱的,分明還有一種脈搏的跳動……

初到這與世隔絕的“荒島”, 心境不免鬱悶。 那時候, 我蜷伏在一間單身宿舍, 與煙為伍, 與酒為伴, 找人喝, 自己喝, 醉後沉沉而臥, 不知生為何, 為何生, 醒後疑心戈壁荒風會風乾這淡而無味的生命。 這種似醉似醒的狀況持續兩個月後, 我們的局長薛思步從老家回來了。 他雖個矮體瘦, 卻有著一顆善解人意的火熱的心, 他來到我宿舍, 搬出結塊的原油取暖做飯,

帶我下企業查帳收稅, 一個月後, 我驚奇地發現自己變了, 因為那兄長般的話語如朝陽般溫馨, 因為那指間翻騰的賬頁使人心迷, 短短時間裡, 我以微笑迎狂風, 以欣賞看“荒島”, 使自己迷茫的靈魂得以返回……後來, 我曾寫過一篇名為《綠樹墜雪憶八斤》來悼念這位忠誠於稅收事業的摯子, 相信他忠貞的靈魂, 永遠在依騰布拉格山脈上升騰、升騰……

人類的涉入, 創造了一個新茫崖。 從荒無人煙, 到建成茫崖石棉礦礦區、建成福利區、建成茫崖鎮、建成醫院學校銀行, 人在這裡充分顯示出了巨大的能量。 而茫崖, 則像一位淳樸的農人, 容納了一切。 茫崖人是寬容豁達的, 他們生活在地窩子裡, 心態卻和生活在寬敞明亮樓房裡的人是相同的, 他們以寧靜安詳的生活姿態,談論著世界變化談論著故鄉的紅肥綠瘦,他們和生活在北京生活在上海生活在故鄉的人一樣,擁有理想和愛情,只不過少了一份優裕的生活。我曾與茫崖的朋友去過茫崖的“西湖”,這是一座方圓不足七、八公里、依地勢而人工開挖出的湖。湖岸,是一叢叢頑強生長的沙柳,立在戈壁,透出生命的倔強。茫崖人之所以把它稱為“西湖”,其實是他們生命的豁達和內心深處對綠色的渴求。就在這荒蕪的“西湖”邊,第一代開拓者的後代開始了他們新的愛情,地域的荒涼阻擋不了青春的蘇醒,枯燥的歲月更使他們認識到愛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在戈壁灘上相識,在“西湖”岸邊相擁,而後請上老鄉請上朋友,用幾周前在菜場買的菜瓜、大白菜、粉條來做喜宴,來慶祝步入婚姻殿堂……後來條件好了,茫崖人便在石棉礦食堂裡擺上十幾桌酒席,豪爽熱烈地喝著喜酒,酒半醉時,河南豫劇和青海花兒交相呼應,東北人的熱忱與上海人的精細相映成趣,愛情使戈壁的明月都多了一份柔媚多了一絲溫情……

茫崖的姑娘都很漂亮。在茫崖,你完全可以領略到江浙美女的雅荷風致,領略到中原女子的靜美溫良,在驚鴻一瞥中,你會驚異於上蒼對茫崖女性的偏愛與仁慈,你會欣賞到那些美麗生命在戈壁荒風中的綻放。茫崖高寒缺氧,乾燥少雨,疾風攜裹著石棉粉塵肆意在這片高地撒著野,這裡無雨無雪,無草無鳥,可當美麗的姑娘們穿著青春的衣衫走過時,你會真真切切地體驗到春天那輪初升的圓月,時時伴在你的身旁。

當我寫完這篇稿子時,東方的天空漸漸亮了起來,黎明的細雨仿佛清掃了記憶中沉迷的甬道,甬道那端的茫崖,孑然獨立,昂首西風……

憶往昔,最憶是茫崖。

他們以寧靜安詳的生活姿態,談論著世界變化談論著故鄉的紅肥綠瘦,他們和生活在北京生活在上海生活在故鄉的人一樣,擁有理想和愛情,只不過少了一份優裕的生活。我曾與茫崖的朋友去過茫崖的“西湖”,這是一座方圓不足七、八公里、依地勢而人工開挖出的湖。湖岸,是一叢叢頑強生長的沙柳,立在戈壁,透出生命的倔強。茫崖人之所以把它稱為“西湖”,其實是他們生命的豁達和內心深處對綠色的渴求。就在這荒蕪的“西湖”邊,第一代開拓者的後代開始了他們新的愛情,地域的荒涼阻擋不了青春的蘇醒,枯燥的歲月更使他們認識到愛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在戈壁灘上相識,在“西湖”岸邊相擁,而後請上老鄉請上朋友,用幾周前在菜場買的菜瓜、大白菜、粉條來做喜宴,來慶祝步入婚姻殿堂……後來條件好了,茫崖人便在石棉礦食堂裡擺上十幾桌酒席,豪爽熱烈地喝著喜酒,酒半醉時,河南豫劇和青海花兒交相呼應,東北人的熱忱與上海人的精細相映成趣,愛情使戈壁的明月都多了一份柔媚多了一絲溫情……

茫崖的姑娘都很漂亮。在茫崖,你完全可以領略到江浙美女的雅荷風致,領略到中原女子的靜美溫良,在驚鴻一瞥中,你會驚異於上蒼對茫崖女性的偏愛與仁慈,你會欣賞到那些美麗生命在戈壁荒風中的綻放。茫崖高寒缺氧,乾燥少雨,疾風攜裹著石棉粉塵肆意在這片高地撒著野,這裡無雨無雪,無草無鳥,可當美麗的姑娘們穿著青春的衣衫走過時,你會真真切切地體驗到春天那輪初升的圓月,時時伴在你的身旁。

當我寫完這篇稿子時,東方的天空漸漸亮了起來,黎明的細雨仿佛清掃了記憶中沉迷的甬道,甬道那端的茫崖,孑然獨立,昂首西風……

憶往昔,最憶是茫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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