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頁>美文>正文

美文賞析:文化的從容

時間是最稱職的裁判, 九個多世紀呼嘯而逝, 吾故鄉重慶江津城東南的固城山以文化的名義依然屬於黃庭堅。 歷史愈遠愈看得清晰, 追尋對一個人一件事深深的眷戀, 就葆有了一份感覺、一份良知。

西元1100年臘月, 被貶戎州即今宜賓的黃庭堅遇赦乘舟順長江東歸。 “蘇門四學士”這塊文化招牌, 巴蜀有理由格外垂青。 那時的江津, 距離老黃啟程的戎州, 也就四百餘裡水路。 那只載著靈感與墨香的歸舟, 居然從流飄蕩任意東西了一月有餘。 黃庭堅終於抵達江津, 他棄舟信步徐行, 去拜訪一個人。

這人名叫馮壽。 他曾是皇太子的文學侍從, 官名通直郎, 雖屬閑官, 地位卻頗特別。 然而這接近著權力中心的職務, 似乎不適合一介學士的文化性情, 於是馮壽辭官, 回歸隱居故里固城山, 築閑樂堂於山間, 過著恬淡的耕讀生活。

黃庭堅拜訪馮壽的心情, 其師蘇軾有一篇精巧小文, 可以引為比照。 這就是《記承天寺夜遊》, 全文99字:“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 解衣欲睡, 月色入戶, 欣然起行。 念無與為樂者, 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 懷民亦未寢, 相與步於中庭。 庭下如積水空明, 水中藻荇交橫, 蓋竹柏影也。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九百多年前固城山的明月下, 心靈澄澈著兩位閒人。 明月中的世界, 空闊蒼茫, 遼遠靜謐。 在中國歷史的多數時段內, 比如北宋末年, 黃庭堅與馮壽這樣的閒人, 與賢人不但同音, 而且內涵也可能重疊。 賢人對賢人, 就不是月下獨酌,

兩把辛酸淚, 能識其中味, 可以溝通與理解, 可以滋潤心靈原野的龜裂, 可以清掃靈台峰原的積雪。 吟詩作賦北窗裡, 萬言不值一杯水。 黃庭堅在固城山盤桓幾多時日, 精雕細琢了《閑樂堂記》。

無妨再蕩開一點, 沿著川江檢索吧。 黃庭堅自戎州登舟東歸, 一路行舟遲遲, 川江沿岸成為他詩跡文跡墨蹟最為集中的地域, 鑄造了他藝術的豐碑。 清咸豐年間, 萬縣知縣馮卓懷將《西山碑》拓本寄呈其師曾國藩。 曾氏譽此碑為“海記憶體世黃書第一”。 一言而定千秋論。 在2010年, 六百餘字的《西山碑》真跡面世, 拍出4.368億元人民幣的驚人天價, 創下中國藝術品成交最高紀錄。

《西山碑》在當今的價位, 與黃庭堅並無文化心情上的掛礙。 懷想黃庭堅那只從容孤舟,

奔波竟至於安靜, 複雜竟至於簡單, 遙遠竟至於親近。 浮躁或許是民族文化素質跌落的開端, 因為文化正在失去那份應有的從容。 今之文人, 雖居於昌平之世, 卻難安步當車, 卻難孤坐書齋, 或為名來, 或為利往。 沒有任何理由要求今日之文化人, 都來效法古代文人從容之情狀。 以文化的名利在浮躁中求名逐利, 就非藝術非知識了。

Next Article
喜欢就按个赞吧!!!
点击关闭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