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魚炸麵筋, 背著紅漆櫃子滿街吆喝熏魚炸麵筋, 可是這兩樣吃食, 十問九沒有。 他所賣的大半都是豬頭上找, 再不就是豬內臟。 賣熏魚的有幫, 十來個人就成立一個鍋夥。 大鍋鹵, 大鍋熏, 然後背起櫃子各賣各的。 江南俞五初到北平, 住在南池子瑪戛喇廟裡, 廟裡就住了一群鍋夥, 就這樣俞振飛不知不覺把賣熏魚的豬肝吃上癮, 只要是三五知己小酌, 俞五總會帶一包鹵豬肝去。 賣熏魚的豬肝不知怎麼鹵的, 一點兒不鹹, 還有點兒甜味, 下酒固佳, 白嘴也不會嫌鹹叫渴。 此外賣熏魚的還賣去皮熏雞蛋,
提起熏魚兒炸麵筋, 可以說是北平獨有的小吃。 賣這種小吃的, 都是每天下午兩三點鐘才背著一隻漆得朱紅鋥亮的小櫃子,
他們每天下街, 以豬肝銷路最好, 做出來的豬肝鹵後加熏, 味道雖淡,
豬頭肉是他們賣的主要肉類, 配合著他們賣的發麵片兒火燒, 在酒剛足興, 來兩個片兒火燒夾豬頭肉, 酣暢怡曼, 既醉且飽, 也不輸于元修玉食呢。
他們熏小肚做法滋味也跟合子鋪賣的不同, 因為賣熏魚的雖然是個人小本經營, 可是從古到今都是同一鍋夥, 賣熏魚的在對兒蝦大市的時候, 偶或也熏幾對大蝦來賣, 多半是熟主顧預定, 不是熟人很難有現貨供應的。 程硯秋一嘗之下, 認為熏對蝦下酒, 比兩益軒的烹蝦段, 還要來得清美湛香。 從此紅櫃子上的熏對蝦, 還走紅了一陣子呢!
賣熏魚兒的還外帶賣苦腸, 有些養貓狗的人家, 如果自己的愛物喂慣了苦腸, 假如趕上連日狂風暴雨, 賣熏魚兒的沒下街, 小貓小狗又挑嘴, 沒有苦腸不吃飯, 那就有勞它們的主人移樽就教, 到鍋夥裡去買苦腸啦。 當年名淨金少山一隻猴一條哈巴狗, 都是吃慣苦腸的, 不得已只好冒著風雨, 移樽就教了。 所以北平賣熏魚兒的鍋夥, 金霸王都摸得一清二楚的。
賣熏魚兒的這一行, 究竟供的是哪位祖師爺, 咱們雖然不知道, 可是論行規, 講義氣, 確實可風末世。 第一, 一個鍋夥有多少紅櫃子是有固定名額的, 若參加一定要填空補實, 下街串胡同每人都有自己的轄區, 不作興亂竄亂闖的。 第二, 賣熏魚兒櫃子裡, 凡是豬內臟, 可以說應有盡有, 唯獨不賣腰子,據說是祖師爺留下來的規矩,究竟是什麼始末根由,就問不出所以然了。北平舊世家中,有一家叫鐘楊家的,據說清代內廷所用的鐘錶,都由他來供應。抗戰前他家有位公子喜歡抽籤,只要賣熏魚的胡同裡一吆喝,他必定把賣熏魚的叫到大門裡、二門外,抽兩筒真假五兒,大小點什麼的。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想讓賣熏魚的給熏兩對豬腰子嘗嘗,雖然是極熟的老主顧,可是人家格于行規,楊大爺許下另外送他一隻悶殼金表,人家也沒答應,足證人家行規有多麼嚴格啦。第三,賣熏魚兒切肉用的刀,前圓後方,薄而且大,鋼口特強,雖然是鐵器鋪定制,可是鋼刀開口之後,刀口用鈍了,必須自己珠切象磋一般細心地琢磨。如果交給磨剪子磨刀的一磨,那就犯了嚴重行規,視為大忌。第四,每個鍋夥出來的紅櫃子,下街吆喝,一個鍋夥
一個味,他們自己一聽,就知道是哪個鍋夥的人,不會混淆的。北平有位說戲迷傳的華子元,有時也來兩段單口相聲,他能把賣熏魚兒吆喝聲音,分出十多種長短低昂的聲調來,這段玩意兒在臺灣可能已經失傳啦。
總而言之,紅櫃子賣熏魚炸麵筋的,雖然談不上什麼調和鼎鼐割烹之道,可是三五友好湊在一塊兒,提起熏魚兒炸麵筋,多少還帶點兒渺渺鄉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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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不賣腰子,據說是祖師爺留下來的規矩,究竟是什麼始末根由,就問不出所以然了。北平舊世家中,有一家叫鐘楊家的,據說清代內廷所用的鐘錶,都由他來供應。抗戰前他家有位公子喜歡抽籤,只要賣熏魚的胡同裡一吆喝,他必定把賣熏魚的叫到大門裡、二門外,抽兩筒真假五兒,大小點什麼的。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想讓賣熏魚的給熏兩對豬腰子嘗嘗,雖然是極熟的老主顧,可是人家格于行規,楊大爺許下另外送他一隻悶殼金表,人家也沒答應,足證人家行規有多麼嚴格啦。第三,賣熏魚兒切肉用的刀,前圓後方,薄而且大,鋼口特強,雖然是鐵器鋪定制,可是鋼刀開口之後,刀口用鈍了,必須自己珠切象磋一般細心地琢磨。如果交給磨剪子磨刀的一磨,那就犯了嚴重行規,視為大忌。第四,每個鍋夥出來的紅櫃子,下街吆喝,一個鍋夥一個味,他們自己一聽,就知道是哪個鍋夥的人,不會混淆的。北平有位說戲迷傳的華子元,有時也來兩段單口相聲,他能把賣熏魚兒吆喝聲音,分出十多種長短低昂的聲調來,這段玩意兒在臺灣可能已經失傳啦。
總而言之,紅櫃子賣熏魚炸麵筋的,雖然談不上什麼調和鼎鼐割烹之道,可是三五友好湊在一塊兒,提起熏魚兒炸麵筋,多少還帶點兒渺渺鄉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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