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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帖三人談:摩崖《大開通》

唐子農(尚漢金石書畫院院長、浦東印社名譽社長):漢隸書法是中國書法的一個高峰, 其風格或雍容, 或奇恣, 或厚拙, 或秀麗。 其載體或為碑刻, 為摩崖石刻, 為竹木簡, 或金屬鐫鑄, 藝術效果有所不同。 在漢碑留下來眾多的書法作中, 摩崖刻石書法是一個大的種類, 因其書刻於天地之間, 故其氣場開張, 大都古樸大氣, 蒼勁雄渾。 今天我們推薦賞析的《開通褒斜道刻石》即是摩崖中的代表名品。

曾明(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大開通》的全稱是《東漢鄐君開通褒斜道摩崖刻石》, 是東漢永平九年(66)刻在陝西褒城(今勉縣)北石門溪穀道中的摩崖石刻。 《大開通》的文字記敘的是東漢永平六年, 漢中太守鄐君奉詔率廣漢巴蜀兩千六百多刑徒歷時三年, 開通褒斜棧道的事蹟。 可能是因為地處偏僻, 《大開通》在南宋前未有見著錄, 到南宋紹熙甲寅(1194)三月, 紹熙年間在陝西褒城為官的晏袤在石門西南險側斷崖中發現此刻,

並錄其文, 此後這個古拙飛動的石刻才逐漸受到推崇。 清歐陽輔《集古求真》謂:“宋人隸書, 當以晏袤為第一”, 有《重修山河堰碑》存世。

張強(四川美術學院教授, 院學術委員會委員, 藝術學與水墨高等研究中心主任):《大開通》的特點之一是它的靈動變化。

所謂摩崖石刻, 因為是直接在山崖上刻字, 石面不像碑版和刻帖那樣磨得很平整, 鐫刻的時候常常順著石面的高低走刀, 因此雖然也成行成列, 但是相比嚴謹的碑刻要靈動多變。 翁方綱評其書雲:“字畫古勁, 因石之勢, 而縱橫長斜, 純以天機行之, 此實未加波法之漢隸也。 ”他說的“因石之勢”, 就是鐫刻時順勢而為的意思。

《大開通》的特點之二是它以看似纖細的筆劃撐起了寬博雄恣的字體和章法。 因為筆劃細而有力, 頗似篆書, 結構上也依然留存著西漢隸書的“篆意”。 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把這一類隸書都歸於學習李斯秦篆的結果:“漢隸之始皆近於篆, 所謂八分也。 若《趙王上壽》《泮池刻石》,

降為《褒斜》《郙閣》《裴岑》《會仙友題字》, 皆樸茂雄深, 得秦相筆意。 ”是“以篆筆作隸者”。 實際上, 這種筆法更接近于漢印中的繆篆, 對大型篆刻有著重要的借鑒作用。

《大開通》的第三個特點是它的章法。 《大開通》與我們熟悉的摩崖石刻《石門頌》和《西狹頌》不同, 除了題名以外, 正文部分《西狹頌》有嚴格的字距行距, 《石門頌》也基本遵守字、行的排列。 但是《大開通》在基本豎向成行的條件下, 字距完全依照字形和石面的情況自由變化。 清楊守敬在《評碑記》中這樣評價《大開通》:“餘按其字體長短廣狹, 參差不齊, 天然古秀, 若石紋然, 百代而下無從摩擬, 此之謂神品。 ”

毫無疑問, 《大開通》是金石學背景之下, 碑學所開闢的空間之中, 是最為典型的“書法物件”之一。

首先, 這個摩崖刻石的美學性是如何“發生”的呢?其實, 從宋代開啟的“金石學”, 是通過從古代遺留下來的各種文字與圖像方式, 其載體則是石質的碣石、摩崖、碑刻以及金屬的鼎彝盤, 等等, 來解讀不同時代文化資訊的。 對於歷史學家而言, 只是可以獲得不同正史的資料, 來填充其本來的缺失。 而對於書寫與刊刻的方式, 則是忽略的。 我們還原到初次被發現與解讀, 這就是面對著摩崖石刻原刻與拓片的時候, 可以看出來其中殘缺迭狀性的、鱗片般的表面, 其中以尖銳的鐵器開鑿出來的蹤跡, 其筆劃的結構則是漢字的基本形式。 而拓片則是由於殘缺形成的表面與平滑柔軟的紙張之間, 通過蘸滿墨汁的拓包的錘擊, 所體現出來的天光下,肉眼難以分辨肌理與輪廓。

經過千年的自然時間維度的變化,以及自然條件的多向加工,形成了與最初書寫者為了體現個人的結果之間大相徑庭的效果。令自然變化的維度與時間性間隔的視角轉換,而形成了重新的解讀,這就是摩崖刻石所呈現出來的所謂的書法意味。

把《大開通》稱為民間書法,是因為他沒有留下書寫者、鐫刻者的名字。但是根據當時摩崖石刻大多不留姓名的風氣,也未必一定是石匠山民的製作。《大開通》在亟盡飛動變換的同時,大量的漢代碑刻的特徵似乎在證明作者是熟悉當時規範寫法的高手。是否只是環境的苛刻甚至還有速成的壓力,使他只能用這種特奇的風格來留下這千古絕唱?

唐子農:二位藝友評說的非常精到,我補充一些個人對《大開通》及摩崖石刻的感受。我時常以一個畫家的眼光去觀賞碑拓,尤其是摩崖刻石的拓本,每感動于蒼茫的石花,線條的古意斑駁所幻化的種種意趣。從當初臨寫《西狹》《石門》《郙閣》三頌與《大開通》及《鐵山》《岡山》等摩崖刻石開始,便為拓片中線條的渾古蒼茫所吸引,還感受石花的斑駁極具水墨畫意,頗類黃賓虹先生水墨中那種層層疊疊的積染法。以故,黃氏稱其作畫有“滿紙烏墨如舊拓三老碑版,不堪向邇”的感慨吧?我又常以一個篆刻家的眼去觀賞摩崖刻石,蒙受的啟發尤多。單就刻而言,摩崖書跡尤見渾厚斑駁,良多金石之趣。作為書者,常有二個供選擇的觀點:是學習取法當下經過歲月滄桑的所見(包括石頭經千年風化而自然剝蝕殘缺),還是“透過刀鋒看筆鋒”,通過遺跡去追溯當年書者的筆鋒墨蹟?這真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課題。就我本人喜好而言,我則更傾向於石刻當下那已然接受“日月經天,江河行地”所產生滄桑歲月的歷史成果,這個美甚至連當年的書寫者也無法預見,有何不可取之?正如康有為所言作書貴在“天然加工夫”!所以,在臨寫或意寫摩崖刻石時,我尤注重石刻的蒼茫渾古之氣,進一步則注重書跡之外的那股與天地造化相呼應的豪情。每至於此,眼前就浮現出當年那位書寫者解衣般礴不拘不羈“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狀態,幸甚!

所體現出來的天光下,肉眼難以分辨肌理與輪廓。

經過千年的自然時間維度的變化,以及自然條件的多向加工,形成了與最初書寫者為了體現個人的結果之間大相徑庭的效果。令自然變化的維度與時間性間隔的視角轉換,而形成了重新的解讀,這就是摩崖刻石所呈現出來的所謂的書法意味。

把《大開通》稱為民間書法,是因為他沒有留下書寫者、鐫刻者的名字。但是根據當時摩崖石刻大多不留姓名的風氣,也未必一定是石匠山民的製作。《大開通》在亟盡飛動變換的同時,大量的漢代碑刻的特徵似乎在證明作者是熟悉當時規範寫法的高手。是否只是環境的苛刻甚至還有速成的壓力,使他只能用這種特奇的風格來留下這千古絕唱?

唐子農:二位藝友評說的非常精到,我補充一些個人對《大開通》及摩崖石刻的感受。我時常以一個畫家的眼光去觀賞碑拓,尤其是摩崖刻石的拓本,每感動于蒼茫的石花,線條的古意斑駁所幻化的種種意趣。從當初臨寫《西狹》《石門》《郙閣》三頌與《大開通》及《鐵山》《岡山》等摩崖刻石開始,便為拓片中線條的渾古蒼茫所吸引,還感受石花的斑駁極具水墨畫意,頗類黃賓虹先生水墨中那種層層疊疊的積染法。以故,黃氏稱其作畫有“滿紙烏墨如舊拓三老碑版,不堪向邇”的感慨吧?我又常以一個篆刻家的眼去觀賞摩崖刻石,蒙受的啟發尤多。單就刻而言,摩崖書跡尤見渾厚斑駁,良多金石之趣。作為書者,常有二個供選擇的觀點:是學習取法當下經過歲月滄桑的所見(包括石頭經千年風化而自然剝蝕殘缺),還是“透過刀鋒看筆鋒”,通過遺跡去追溯當年書者的筆鋒墨蹟?這真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課題。就我本人喜好而言,我則更傾向於石刻當下那已然接受“日月經天,江河行地”所產生滄桑歲月的歷史成果,這個美甚至連當年的書寫者也無法預見,有何不可取之?正如康有為所言作書貴在“天然加工夫”!所以,在臨寫或意寫摩崖刻石時,我尤注重石刻的蒼茫渾古之氣,進一步則注重書跡之外的那股與天地造化相呼應的豪情。每至於此,眼前就浮現出當年那位書寫者解衣般礴不拘不羈“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狀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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