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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週期因數恐難“功成身退”

根據彭博新聞的報告, 據知情人士稱, 中國央行於近日通知人民幣匯率中間價報價行, 對人民幣中間價機制中的逆週期因數參數進行調整,

也即各報價行不再對上一交易日的日盤波幅進行逆週期過濾, 而機制中的其餘參數未做調整。 這一消息引發市場廣泛關注, 為什麼中國央行在2018年年初會再度改變人民幣匯率中間價機制呢?

首先, 讓我們來回顧一下人民幣匯率中間價機制的演變過程。 在2015年811匯改之前, 央行對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制定有著很強的影響力, 且該定價機制缺乏市場透明度。 在811匯改之後的短短幾個月內,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一度直接等於上一日收盤價, 人民幣匯率進入了短暫的“清潔浮動”時期。 從2016年年初起,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轉為實施“收盤價+籃子匯率”的雙目標定價模式。 從2017年5月下旬起,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又轉為實施“收盤價+籃子匯率+ 逆週期因數”的三目標定價模式。

之所以中國央行在2017年5月下旬引入逆週期因數, 根據央行發言人的說法, 是由於國內外匯市場上一些交易者存在非理性的“羊群效應”, 也即儘管中國經濟資料相對於美國表現更好, 但這些交易者依然認為人民幣將對美元貶值, 這使得從收盤價維度來看,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面臨持續的貶值壓力。 而引入逆週期因數的目的, 就在於抵消這種“羊群效應”。

儘管央行並未公佈逆週期調節因數的細節, 但筆者及其團隊之前的分析報告就指出, 逆週期因數的調節重點, 就在於對沖掉中間價三因數定價模型中收盤價環節的持續貶值壓力(具體請參見張明、陳驍、魏偉:“匯率彈性下降維穩意圖增強——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新改革點評”,

平安證券宏觀研究報告, 2017年5月30日)。 而從新近彭博披露的資訊來看, 至少逆週期因數的一個重要維度, 就在於“對上一交易日的日盤波幅進行逆週期過濾”, 這顯然驗證了筆者團隊的上述猜測。

如圖1所示, 在2017年5月下旬逆週期因數引入之後, 在2017年5月下旬至9月上旬,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走出了一波顯著的升值行情, 從6.86左右一路攀升至6.46左右。 換言之, 逆週期因數的引入的確很好地打擊了市場上的人民幣貶值預期, 維持了人民幣匯率基本穩定。

由於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反彈過快, 中國央行一方面擔心匯率過快升值可能對出口造成顯著負面衝擊,

另一方面擔心升值預期重燃加劇流動性過剩與資產價格泡沫, 因此, 在2017年8月底9月初, 中國央行採取了兩種措施。 一是取消了商業銀行遠期售匯的風險準備金, 二是連續壓低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每日開盤價(圖1)。 央行的措施有效地遏制了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升值, 使其由2017年9月8日的6.46左右回落至9月中旬的6.60左右。 在2017年9月下旬至2017年12月中旬期間,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一直在6.60-6.65的狹窄區間內波動。 市場一度認為, 人民幣匯率實現了真正的雙向波動。

然而, 從2017年12月下旬至2018年1月上旬,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再次出現強勁升值, 由6.60左右重新升破6.50。 造成這波升值的直接原因, 一方面是美元指數的下行, 另一方面則是中國央行官員釋放的2018年可能上調基準利率的信號。

不難看出, 央行再次調整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定價機制, 恰好發生在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再次升破6.50的關口。 這至少反映了如下兩個事實:第一, 央行不願意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升得太快, 6.60左右(或者說6.50-6.70這一區間)可能是短期內央行設定的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合意水準”;第二, 央行覺得逆週期因數已經充分發揮了作用, 人民幣兌美元持續貶值的預期已經被打掉,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顯著貶值的概率很低, 因此逆週期因數可以“功成身退”。

圖1 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中間價與收盤價

注釋:差價為正代表中間價高於昨日收盤價。

從人民幣兌CFETS貨幣籃的匯率走勢來看,從2017年9月初至2018年1月上旬,人民幣兌CFETS籃子匯率一直在94-96的區間內波動(圖2)。該區間可能也是短期內央行認為的人民幣有效匯率的“合意區間”。有趣的是,在引入逆週期因數之後,筆者之前所刻畫的人民幣非對稱貶值格局已經得以扭轉。如圖3所示,所謂非對稱貶值格局,是指在2016年年初至2017年5月逆週期因數引入之前實施收盤價+籃子匯率的雙因數定價機制的這段時期內,人民幣要麼盯住籃子對美元貶值,要麼盯住美元對籃子貶值的現象。在引入逆週期調節因數之後,在2017年5月下旬至9月上旬期間,人民幣無論對CFETS籃子還是對美元匯率均呈現顯著升值狀態;而在2017年9月中旬至12月中旬期間,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以及對籃子匯率均保持大致穩定(圖3)。這段時期或許是中國央行感覺非常舒服的時期。

圖2 人民幣對CFETS籃子匯率

圖3 人民幣非對稱貶值格局已經得以扭轉

那麼,逆週期因數真的已經“功成身退”了嗎?筆者覺得答案是未必。試想,如果逆週期因數不再發揮作用,那麼事實上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機制又回到了收盤價+籃子匯率的雙目標定價機制。我們再假設目前國內外匯市場的升貶值預期基本穩定(考慮到央行對資本外流的管制越來越強),那麼事實上,2018年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何去何從,將基本上取決於美元匯率的自身走向。如果美元指數繼續持續走弱,那麼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將面臨持續的升值壓力,而目前中國央行似乎並不願意人民幣兌美元匯率過快升值。如前所述,過強的人民幣既可能影響出口增長,也可能帶來新的流動性過剩與資產價格泡沫。反之,如果美元指數轉為持續走強,那麼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將面臨持續的貶值壓力。一旦人民幣兌美元貶值超過央行的合意區間,央行就完全可能重啟逆週期因數。

換言之,回歸到“收盤價+籃子匯率”的人民幣中間價機制能夠維持的時間長度,實質上取決於美元指數在2018年的波幅。如果2018年美元指數僅僅是溫和波動,那麼中國央行就可能不再調整中間價定價機制。而如果2018年美元指數顯著升值或顯著貶值,那麼中國央行就可能繼續調整中間價定價機制。

筆者認為,2018年美元指數出現較大幅度波動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圖4)。為了擺脫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定價機制反復調整的尷尬,筆者認為,央行應該充分利用當前人民幣升貶值預期比較平穩的時間視窗,重新上調雙目標定價機制中收盤價(市場供求)因素的占比,而適當下調籃子因素的占比。收盤價(75%)+籃子匯率(25%)的定價機制可能是更為理想的選擇。提高收盤價占比、降低籃子匯率占比,既符合人民幣匯率市場化改革的長期方向,也有利於在短期內維持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基本穩定。

圖4 美元指數未來走勢存在不確定性

(筆者為平安證券首席經濟學家、中國社科院世經政所研究員)

注釋:差價為正代表中間價高於昨日收盤價。

從人民幣兌CFETS貨幣籃的匯率走勢來看,從2017年9月初至2018年1月上旬,人民幣兌CFETS籃子匯率一直在94-96的區間內波動(圖2)。該區間可能也是短期內央行認為的人民幣有效匯率的“合意區間”。有趣的是,在引入逆週期因數之後,筆者之前所刻畫的人民幣非對稱貶值格局已經得以扭轉。如圖3所示,所謂非對稱貶值格局,是指在2016年年初至2017年5月逆週期因數引入之前實施收盤價+籃子匯率的雙因數定價機制的這段時期內,人民幣要麼盯住籃子對美元貶值,要麼盯住美元對籃子貶值的現象。在引入逆週期調節因數之後,在2017年5月下旬至9月上旬期間,人民幣無論對CFETS籃子還是對美元匯率均呈現顯著升值狀態;而在2017年9月中旬至12月中旬期間,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以及對籃子匯率均保持大致穩定(圖3)。這段時期或許是中國央行感覺非常舒服的時期。

圖2 人民幣對CFETS籃子匯率

圖3 人民幣非對稱貶值格局已經得以扭轉

那麼,逆週期因數真的已經“功成身退”了嗎?筆者覺得答案是未必。試想,如果逆週期因數不再發揮作用,那麼事實上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機制又回到了收盤價+籃子匯率的雙目標定價機制。我們再假設目前國內外匯市場的升貶值預期基本穩定(考慮到央行對資本外流的管制越來越強),那麼事實上,2018年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何去何從,將基本上取決於美元匯率的自身走向。如果美元指數繼續持續走弱,那麼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將面臨持續的升值壓力,而目前中國央行似乎並不願意人民幣兌美元匯率過快升值。如前所述,過強的人民幣既可能影響出口增長,也可能帶來新的流動性過剩與資產價格泡沫。反之,如果美元指數轉為持續走強,那麼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將面臨持續的貶值壓力。一旦人民幣兌美元貶值超過央行的合意區間,央行就完全可能重啟逆週期因數。

換言之,回歸到“收盤價+籃子匯率”的人民幣中間價機制能夠維持的時間長度,實質上取決於美元指數在2018年的波幅。如果2018年美元指數僅僅是溫和波動,那麼中國央行就可能不再調整中間價定價機制。而如果2018年美元指數顯著升值或顯著貶值,那麼中國央行就可能繼續調整中間價定價機制。

筆者認為,2018年美元指數出現較大幅度波動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圖4)。為了擺脫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定價機制反復調整的尷尬,筆者認為,央行應該充分利用當前人民幣升貶值預期比較平穩的時間視窗,重新上調雙目標定價機制中收盤價(市場供求)因素的占比,而適當下調籃子因素的占比。收盤價(75%)+籃子匯率(25%)的定價機制可能是更為理想的選擇。提高收盤價占比、降低籃子匯率占比,既符合人民幣匯率市場化改革的長期方向,也有利於在短期內維持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基本穩定。

圖4 美元指數未來走勢存在不確定性

(筆者為平安證券首席經濟學家、中國社科院世經政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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