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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舊時月色下的董橋

走近舊時月色下的董橋

唐寶民

多年以前, 我所就讀的大學圖書館, 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老樓, 那天下午, 我和往常一樣走進圖書館閱覽室, 隨手翻開一本港臺文學雜誌, 開篇是一篇叫做《夜讀浮想》的隨筆, 作者叫董橋。 我讀了半頁, 就讀出了味道, 作者文筆的老道、文章意境的高深, 都是一般作家所難以企及的。 讀到下麵這段話時, 不禁拍案叫絕:“著書立說之境界有三:先是宛轉回頭, 幾許初戀之情懷;繼而雲鬢繚亂, 別有風流上眼波;後來孤燈夜雨, 相對盡在不言中。 初戀文筆嬌嫩如悄悄話;情到濃時不免出語浮浪;最溫馨是沏茶剪燭之後剩下來的淡淡心事,

只說得三分!……血氣枯耗者, 萬萬不宜戀著, 否則無厄不至。 ”這樣的文字令我傾倒, 從此讓我喜歡上了董橋這位散文大家。 那一年, 我19歲, 是一名大二學生, 有幸在那樣的年齡中與董橋相遇, 使我的閱讀生活提高了一個層次。

這些年來, 斷斷續續讀了不少董橋的書, 最喜歡的, 還是他的《舊時月色》, 讀這本書時, 會被董橋帶入一種詩意而又恬淡的意境:“梅花庭院溶溶月, 柳絮池塘淡淡風”;亦或是“曲終過盡松陵路, 回首煙波十四橋。 ”……

董橋有一枚“董橋癡戀舊時月光”的閒章, 可見董橋是一個喜歡懷舊的人。 這本《舊時月色》, 同樣散發著濃濃的懷舊情懷:“青澀的歲月常常是一生人最緬念的歲月。

未必都是密樹濃陰、遠山含翠的金粉記憶;也許是一個看雲的心願在嚴師的書齋裡破滅, 也許是一次黃昏的約會在聽雨的殘荷邊落空, 幾十年後對著飄霜的兩鬢細細回想, 心中塵封的懊恨一瞬間竟給冉冉飄起的暖意蓋掉了。 ”懷舊其實是一種五味雜陳的情調, 有甜蜜的憂傷, 也有淡淡的惆悵, 因此, 董橋如是感歎道:“那其實是近乎淺薄庸俗的意興, 經歷了一代一代人的渲染, 中外追憶幼年往事的不少創作, 卻依然打破時空撩起無盡的感動。 ”

董橋自況自己是“遺民”。 我更願意把它看做是一個文化遺民。 在他的文字中, 文化遺民的心態不時流露出來:“劫後的意識形態, 值得依戀的正是這些殘留的舊時月色,

跟臥薪的憂鬱倒是沒有干係了……文化遺民講品位, 養的是心裡一絲傲慢的輕愁:急管繁弦雜梵聲, 中人如夢又如醒;欲知此夜愁多少, 試記階前長短更。 ”春盡江南, 山河入夢。 在董橋那一代文化人心中, 遺民心態是一種揮不去的清愁, 總能給他的文字帶來淡淡的憂傷。

讓董橋放不下的, 除了家鄉湖山、故園月色之外, 更多的是那些在生命中曾經邂逅的人。 在《舊時月色》中, 董橋寫到了許多人, 其中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兩名女性, 一個叫蕭姨, 另一個叫雲姑。

蕭姨是蘇州人, 嫁給了一位華僑巨富, 但沒過幾年, 便開始過起了清冷的守寡生活。 蕭姨喜歡收藏字畫, 董橋曾在他家後園書齋春綠館裡, 看到過很多名人字畫。 多年以後,

客居他鄉的董橋從老師那裡聽說蕭姨已經過世了, 董橋無限感傷:“蕭姨那一代人一走, 月光下的茶也就涼了。 ”幾個月以後, 回到廈門的老師給董橋寄來了一柄舊摺扇, 並在短簡上說:“偶得此扇, 憶起三十多年前春綠館中舊事, 代蕭姨買下送你……”這柄舊摺扇, 又勾起了董橋心中無限感傷的回憶:“那幾天, 我常常想起蕭姨的粉藍旗袍和墨綠毛衣:崔護薄幸, 初戀那片舊日紅, 竟跟蕭蕭墓草一樣寂寞了。 ”

雲姑是董橋少年時代的鄰居, 是那個年代具有新潮思想的女孩, 她曾跟一個畫家傾心相愛, 無奈家人棒打鴛鴦, 兩人只好分手。 以後的歲月中, 雲姑的生活波折不斷, 結婚、離婚;再結婚、再離婚……後來, 老邁的她選擇了到美國三藩市定居,

與董橋時有書信往來。 有一年耶誕節, 雲姑寄了一張賀年片給董橋, 上面寫道:“花時已去, 夢裡多愁……鄰居送我一株白蘭花, 這裡天冷, 只開過幾次小花, 總算喚回了你的童年和我的青春。 ”董橋沒有寫他收到這張賀年片後的心情, 想來也是頗為感傷的吧!因為雲姑寄託了董橋少年時代的情懷, 而這樣的情懷已經隨風而逝了。

最難風雨故人來, 回首往事已成空。 舊人故友, 是《舊時月色》中懷念的主題, 相遇的緣分固然令人感動, 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明日又天涯, 別後雲水蒼茫, 是否還能再相見?對此, 董橋的心境是寥落的:“我們在人生的荒村僻鄉里偶然相見, 仿佛野寺古廟中避雨邂逅, 關懷前路崎嶇, 閒話油鹽家常, 悠忽雨停雞鳴, 一聲珍重,分手分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在蒼老的古槐樹下相逢話舊。”董橋是性情中人,回憶中滿滿是別後的憂傷,雖說是山水難相逢,但他仍然盼望著生命中能夠出現一次再相遇:“流年是水,滄桑如夢,靜夜燈下追憶往事,他們跫然的足音永遠近在咫尺,幾乎輕輕喊一聲,那人就會提著一壺龍井,推開半扇竹門,閒步進來細數別後的風塵。”

寫完小文,已是午夜時分,望向窗外,月華如水,忽然就想起了家鄉的月光。那是屬於我的舊時月色,寄託著一個少年無盡的鄉愁!

一聲珍重,分手分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在蒼老的古槐樹下相逢話舊。”董橋是性情中人,回憶中滿滿是別後的憂傷,雖說是山水難相逢,但他仍然盼望著生命中能夠出現一次再相遇:“流年是水,滄桑如夢,靜夜燈下追憶往事,他們跫然的足音永遠近在咫尺,幾乎輕輕喊一聲,那人就會提著一壺龍井,推開半扇竹門,閒步進來細數別後的風塵。”

寫完小文,已是午夜時分,望向窗外,月華如水,忽然就想起了家鄉的月光。那是屬於我的舊時月色,寄託著一個少年無盡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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