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孔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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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空城計,
並不見於陳壽《三國志·蜀書》第五卷《諸葛亮傳》,
但裴松之注引《蜀記》提及了晉初郭沖向扶風王司馬駿所列舉的“條亮五事”,
即有關諸葛亮的五個傳說,
其中“第三事”便是空城計:
亮屯于陽平,
遣魏延諸軍並兵東下,
亮惟留萬人守城。
晉宣帝率二十萬眾拒亮,
而與延軍錯道,
徑至前,
當亮六十裡所,
偵候白宣帝說亮在城中兵少力弱。
亮亦知宣帝垂至,
已與相逼,
欲前赴延軍,
相去又遠,
回跡反追,
勢不相及,
將士失色,
莫知其計。
亮意氣自若,
敕軍中皆臥旗息鼓,
不得妄出庵幔,
又令大開四城門,
埽地卻灑。
宣帝常謂亮持重,
而猥見勢弱,
疑其有伏兵,
於是引軍北趣山。
明日食時,
亮謂參佐拊手大笑曰:“司馬懿必謂吾怯,
將有強伏,
循山走矣。
”候邏還白,
如亮所言。
宣帝后知,
深以為恨。
(參見[晉]陳壽:《三國志》,
[南朝宋]裴松之注,
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
第549頁。
)。
裴松之認為“空城計”的傳說不可靠,
其理由有四。
其一,
司馬懿不可能在場。
“郭沖第三事”指出當時諸葛亮正屯兵陽平,
但按照《三國志》記載,
諸葛亮屯兵陽平之時,
司馬懿尚在擔任荊州都督、鎮守宛城;及至曹真去世後,
諸葛司馬方才雙雄對峙。
即使曹叡曾經派遣司馬懿自宛城由西城伐蜀,
但正值大雨,
未果,
實際上並未交兵。
這前後,
在陽平也沒有任何戰事記錄。
(“亮初屯陽平,
宣帝尚為荊州都督,
鎮宛城,
至曹真死後,
始與亮於關中相抗禦耳。
魏嘗遣宣帝自宛由西城伐蜀,
值霖雨,
不果。
此之前後,
無複有于陽平交兵事。
”)其二,
司馬懿可以屯兵相持,
而不必撤軍。
既然司馬懿有二十萬眾,
我眾而敵寡,
完全可以圍而不攻,
設防對壘。
(第就如沖言,
宣帝既舉二十萬眾,
已知亮兵少力弱,
若疑其有伏兵,
正可設防持重,
何至便走乎?)其三,
諸葛亮生性謹慎,
斷不會貿然鋌而走險。
(“案魏延傳雲:‘延每隨亮出,
輒欲請精兵萬人,
與亮異道會於潼關,
亮制而不許;延常謂亮為怯,
歎己才用之不盡也。
’亮尚不以延為萬人別統,
豈得如沖言,
頓使將重兵在前,
而以輕弱自守乎?”)其四,
郭沖對話物件是晉扶風王司馬駿,
不太可能在一個諸侯王面前曝光其父的不光彩歷史。
(“且沖與扶風王言,
顯彰宣帝之短,
對子毀父,
理所不容,
而雲“扶風王慨然善沖之言”,
故知此書舉引皆虛。
”)
總之,
空城計的故事不可信,
大概今人也達成了共識。
但經後世羅貫中《三國演義》、京劇《失空斬》的精彩演繹,
空城計早已深入人心,
甚至成為了諸葛亮的標籤之一。
《虎嘯龍吟》第九集則將這個國人耳熟能詳的故事進行了現代解讀。
其實,
“養寇自重”的觀點並不新鮮,
《虎嘯龍吟》的創新之處在於,
不僅合理解釋了司馬懿退兵的原因(擔心被鳥盡弓藏並禍及家人),
更透過這個故事呈現了司馬懿的內心衝突。
劇中司馬懿與諸葛亮的“神交”,
其實也正是司馬懿兩重人格的對話。
一重人格如同諸葛亮,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對國家、君主忠貞不二,
甚至為忠君報國可以捨身忘死。
還有一重人格則如眾人眼中的司馬懿,
鷹視狼顧、韜光養晦,
內心深處欲望騷動,
不僅希望家人平安,
更渴望至高無上的榮耀:“依依東望,
望的,
是畢其一生的抱負;望的,
是畢其一生的榮耀;望的,
是畢其一生最大的成就。
”此刻,
諸葛卻倏然顯性老年司馬:“依依東望,
望的就是畢其一生;依依東望,
望的是時間。
”司馬望的是時間,
更是自己的忍耐:“我曾經軋斷過我自己的雙腿,
那天,
我跟我自己說過,
如果有一天,
我要是再站起來,
我要跑過所有人,
我跑過了武帝,
我也跑過了文帝,
但,
我總是跑不過、跑不過我自己心裡的恐懼。
”這個故事裡,
司馬懿敗給的並不是諸葛亮,
而是潛藏在心底的恐懼與欲望。
城裡空空如也,
但司馬懿心中卻早已埋伏了重重雜念。
一個優秀的故事不僅在敘述故事本身,
更在表達一個思索、展現一個困惑,
從而觸及人心。
《虎嘯龍吟》裡的空城計新解做到了。
這個故事雖然完全虛構,
但所描寫的人性卻真實可感。
(全文完)
本文作者“孔默”,現居武漢,目前已發表了7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孔默”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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