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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散文《倒下的青山》:祭奠八叔時我沒有悲傷唯有仰慕和崇敬

倒下的青山

文|袁富民

噩耗傳來, 說八叔走了!是他為老伴去鄰村買藥回來時, 從自行車上倒下去的!倒下去, 便再也沒站起來。

八叔已是87歲的高齡, 可身子骨依然那麼硬朗。 在我的眼裡他簡直就是一座不老的青山。 可如今, 這座青山匐然的坍塌了!這怎麼能不使我震驚?隨之, 八叔的音容笑貌便浮上腦際, 許多關於八叔的往事如一顆顆璀璨奪目的珍珠, 閃耀著, 串連在一起……

八叔這一代人, 都有著同樣的經歷, 生於饑荒, 長於戰亂, 童年正遇上民國十八年災荒饑饉, 背井離鄉, 逃荒要飯, 能活過來已經是不容易。 還有土匪搶掠, 日寇侵淩, 解放戰爭, 沒過過一個安生日子。 建國後, 雖說當家作主人, 但以後的修水利、煉鋼鐵、大躍進、吃大灶, 三年自然災害, 北山換糧, 南山打柴, 經受了多少人世的煎熬!他們的一生, 是多災多難的一生。 正是這些災難, 造就了他們共同的品格——堅強、忍耐、勤勞、正直。

他們是聳立于渭北高原上的一座座青山!八叔則是這起伏連綿的青山中獨立峭拔的一座。

八叔是一個平凡人, 但他深明大義。 上世紀60年代, 他曾被牽連到一個涉嫌販毒的案子中, 當他知道了事情真相後, 便義無反顧地到公安機關主動檢舉揭發,

協助公安機關迅速破案, 使罪犯受到國法的懲處, 他因此立了一功。

八叔是個講義氣的人, 年輕時, 他曾傾囊相助, 幫同村一個光棍娶妻生子, 使他有了家室兒女。 上世紀70年代, 他在縣城的茶爐上結識了一個落難的異鄉人, 兩人談得十分投機。 八叔雖然經濟上不寬裕, 但仍然竭盡全力幫助那個患難朋友。 那個人深受感動, 臨別時, 將自己治療瘡傷、刀傷的祖傳秘方交給了八叔, 並囑咐說:“只能濟世, 不可圖財!”

八叔是個重承諾的人, 他遵照朋友的囑託, 花錢兌制濟世良藥, 不知為多少鄉親治癒了瘡屙、創傷, 但他從不收取分文。 因為八叔經濟拮据, 我建議他給患者藥時收回成本費, 他笑著說:“朋友信任我才把秘方給了我,

他說只能濟世, 不可圖財, 我怎麼能違背了朋友的重托?”30多年來, 八叔兌藥花去了數千元錢, 但他始終信守諾言, 分文不取。

有一次, 我去醫院看病, 正巧遇到八叔。 我見他滿臉傷痕, 我大吃一驚, 一問, 才知道昨晚八叔喝高了, 從縣城回家時, 把自行車騎到西門外的土壕裡, 擦得滿臉傷痕。 他掙扎著從土壕裡爬上來, 推上自行車踉踉蹌蹌地回到家, 老伴給抹了些自製的藥, 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上午趕到醫院, 想讓醫生給縫合一下傷口, 但醫生說超過12小時, 傷口已無法縫合。 他只好回家, 自己用剪刀剪掉掉在嘴邊的一塊肉, 貼上自己的藥。 我回家對母親說:“我八叔臉上的傷很嚴重, 以後會留下許多疤痕。 ”但令人驚奇的是,

我再見到八叔時, 他的臉好的光光的, 一塊疤也沒有留下。 我當時以為這是上蒼對八叔的特別關愛。

乾縣 羊毛灣水庫

八叔的勤勞聞名遐邇。 農業社時, 他是隊裡的精壯勞力, 修乾陵水庫, 楊家河水庫, 羊毛灣水庫, 他都踴躍上工地。 在水利工地, 他拉了多少石,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誰能說得清?到了晚年,他承包了潦池岸幾畝坎坎地,無論是驕陽似火的盛夏,還是大雪紛飛的嚴冬,他天天下地,扛著撅頭,拉著架子車,硬是把這塊高地不平的坎坎地修成了平平展展的果園,栽上了蘋果樹、梨、石榴、柿子、大棗。每到春天,果園裡鮮花爛漫;秋天,果園裡碩果累累。八叔還在果園裡蓋了一間瓦房,和老伴住在園子裡,過著自食其力的生活。他說他不願意拖累兒女,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就要勞動。勞動了,睡覺也覺得踏實。

八叔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豁達和剛強。他一生遭遇了許多災難,但從來不悲觀、哀歎,他承擔著一切的打擊和磨難。在他進入耄耋之年的時候,他先後失去了兒子、兒媳和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他的內心該是怎樣的痛苦!但他卻挺立著,忍耐著,堅強而樂觀的面對厄運。他憐惜孤苦無助的孫兒孫女,用他雖然衰老但依然堅強的肩膀扛起了這個分崩離析的家庭的重擔,承受著這些接踵而來的災難,給孫兒們以撫慰,以安妥。

今年夏天,我回到家鄉,去果園裡看望八叔,鄰居們說八叔已搬回老屋,於是我趕到老屋。見到八叔,他精神依然矍爍,思維依舊清晰,他說他有一個夙願,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到我的城裡的住處看一看,我自然表示歡迎。但萬萬沒有料到,這竟成了他一樁未了的心願,也成了我心中無法抹去的遺憾!

八叔走了,走的那麼匆忙,卻又那麼平靜,那麼坦然。他邁著沉穩而又堅實的腳步走過了風風雨雨坎坎坷坷,艱辛伴隨著苦難,高尚伴隨著貧賤的87個春秋。活到87歲可以說是壽終正寢了,但八叔竟然沒有在床上躺過一個小時,一分鐘!他最後的腳步終止在為親人買藥的途中!

在祭奠八叔的時候,我沒有悲哀,有的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仰慕和崇敬。由八叔我想到已經故去整整23年的父親,他們都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在多災多難的世道造就的平凡而又偉大的人。他們的一生,也和這個民族一樣的多災多難,也和這個民族一樣的堅強和偉岸。他們是一通人格的豐碑,是一座巍峨屹立的青山,即使倒下了,也會有同樣的高度,同樣的壯觀!

袁富民

【作者簡介】:袁富民,陝西省乾縣人。1942年生,1961年畢業於乾縣師範,曾任乾縣縣誌辦公室主任,陝西省散文學會會員、陝西省散文學會乾縣創作基地顧問。著有詩集《純情的思戀》、散文集《獨守寧靜》、參編大型辭書《陝西縣情》《中國市縣大辭典》《中國經濟協作手冊》《中華英模大典》《乾州人》等。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佈,來源於乾陵文苑。

責編 西鹹傳媒網 雷小河

他拉了多少石,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誰能說得清?到了晚年,他承包了潦池岸幾畝坎坎地,無論是驕陽似火的盛夏,還是大雪紛飛的嚴冬,他天天下地,扛著撅頭,拉著架子車,硬是把這塊高地不平的坎坎地修成了平平展展的果園,栽上了蘋果樹、梨、石榴、柿子、大棗。每到春天,果園裡鮮花爛漫;秋天,果園裡碩果累累。八叔還在果園裡蓋了一間瓦房,和老伴住在園子裡,過著自食其力的生活。他說他不願意拖累兒女,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就要勞動。勞動了,睡覺也覺得踏實。

八叔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豁達和剛強。他一生遭遇了許多災難,但從來不悲觀、哀歎,他承擔著一切的打擊和磨難。在他進入耄耋之年的時候,他先後失去了兒子、兒媳和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他的內心該是怎樣的痛苦!但他卻挺立著,忍耐著,堅強而樂觀的面對厄運。他憐惜孤苦無助的孫兒孫女,用他雖然衰老但依然堅強的肩膀扛起了這個分崩離析的家庭的重擔,承受著這些接踵而來的災難,給孫兒們以撫慰,以安妥。

今年夏天,我回到家鄉,去果園裡看望八叔,鄰居們說八叔已搬回老屋,於是我趕到老屋。見到八叔,他精神依然矍爍,思維依舊清晰,他說他有一個夙願,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到我的城裡的住處看一看,我自然表示歡迎。但萬萬沒有料到,這竟成了他一樁未了的心願,也成了我心中無法抹去的遺憾!

八叔走了,走的那麼匆忙,卻又那麼平靜,那麼坦然。他邁著沉穩而又堅實的腳步走過了風風雨雨坎坎坷坷,艱辛伴隨著苦難,高尚伴隨著貧賤的87個春秋。活到87歲可以說是壽終正寢了,但八叔竟然沒有在床上躺過一個小時,一分鐘!他最後的腳步終止在為親人買藥的途中!

在祭奠八叔的時候,我沒有悲哀,有的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仰慕和崇敬。由八叔我想到已經故去整整23年的父親,他們都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在多災多難的世道造就的平凡而又偉大的人。他們的一生,也和這個民族一樣的多災多難,也和這個民族一樣的堅強和偉岸。他們是一通人格的豐碑,是一座巍峨屹立的青山,即使倒下了,也會有同樣的高度,同樣的壯觀!

袁富民

【作者簡介】:袁富民,陝西省乾縣人。1942年生,1961年畢業於乾縣師範,曾任乾縣縣誌辦公室主任,陝西省散文學會會員、陝西省散文學會乾縣創作基地顧問。著有詩集《純情的思戀》、散文集《獨守寧靜》、參編大型辭書《陝西縣情》《中國市縣大辭典》《中國經濟協作手冊》《中華英模大典》《乾州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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