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魯迅說王國維太老實了，老實得像火腿

陳丹青

陳丹青， 畫家、文藝評論家、作家， 一個敢說真話的公共知識份子， 有人評價他是中國以自由主義精神深刻思考的堅定先行者。

他針砭時弊， 語言痛快犀利， 被他抨擊的人很多， 因此他也受到不少攻擊和責難。 喜歡陳丹青的人不一定看得懂他的畫好在哪裡， 但他的文章並不晦澀， 是難得的好文筆， 飛揚生動， 真率俊逸。 下文摘自陳丹青的《荒廢集》， 之所以取名“荒廢”， 作者在自序中這樣寫道：“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寫稿出書， 回國八年， 別人看著很勤奮， 自己思忖， 總有荒廢之感， 雖然不忙這些， 我也未見得做成什麼更有價值的事。 ”

陳丹青《荒廢集》

2007 年是王國維去世八十周年（1937 年自沉）， 你怎麼看他？

陳：魯迅說他太老實了嘛， 老實得像火腿。 非常耿介。 我想這是性格。 有一本書是關於他的死因的各種說法……那時國家也很劇烈地轉型， 凡是改朝換代， 都會出現這樣的人， 一件事物折斷了， 忽然拐彎了， 就會有這樣耿介的人， 受不了， 尋死了。 現在人太世故、懦弱， 好死不如賴活， 沒什麼信仰， 活著頂要緊。 中國人不會喜歡紀念這樣的人， 中國人會很主動避開太真實的人物……

王國維

你說他“獨立”， 這是西方的說法。 中國有自己的標準， “士可殺不可辱” ， 就是“士”的標準。 他的遺言說：“五十之年， 只欠一死。 經此世變， 義無再辱。 ”最要緊是“義無再辱”這句話， 現在知識份子不會講這句話了， 接受侮辱、習慣侮辱 、自取其辱， 早已是當代知識份子的專業， 嫺熟得很。

還有就是所謂“節”， 這是中國文化獨有的觀念。

古中國的男子也有節烈觀……他的紀念碑就在清華， 誰在乎， 學生們一點興趣都沒有。

陳丹青油畫《清華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