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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路霞客”蔡其矯

在當代中國詩人中, 為了寫詩而踏遍中國山川大地的人不多, 蔡其矯是其中一位。 特別是在他的晚年有意識地為自己找到一條道路,

走遍全中國, 追尋歷史文化痕跡, 返照現實。

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 蔡其矯就被人稱之為“新山水派”詩人。 這主要表現在他的《玄武湖上的春天》《太湖的早晨》《福州》等膾炙人口的山水名篇。

1980年初, 蔡其矯到武夷山, 隨後又到此前未曾涉足的閩東。 從此以後, 他發現旅行寫作、朗誦、演講、交友四者結合, 是最佳生活方式, 並樂此不疲。

解語大地

1981年8月, 蔡其矯開始第一次獨自遠行3個月, 考察河南、陝西、甘肅、青海, 然後進新疆直至伊犁和喀什, 11月下旬才回到北京。 這是他有意識雲遊四海的開端, 時年63歲。

從1981年到1991年, 按蔡其矯自己的說法, 他一共進行八次長途旅遊考察, 而且以獨自遠行為主, 時間至少在一個月以上。 2000年8月, 蔡其矯已經八十多歲了,

他還從杭州出發, 沿古運河一路考察, 一直走到山東運河淤塞處才甘休。 就在蔡其矯逝世之前不到半年, 即2006年7月29日, 他還和牛漢等詩人參加在山西頓村召開的中國詩人聯誼會。

蔡其矯對自然山川的真切描摹, 就像高明的山水畫家, 總能抓住描寫物件的特徵, 予以最傳神的點染、勾勒, 使詩中吟詠的物件維妙維肖, 同時給人以美感和啟迪。

1986年的西藏之行, 蔡其矯花了兩個多月漫遊, 幾乎把西藏轉了一圈。 他寫了《在西藏》《拉薩》《走向珠穆朗瑪峰》等詩作, 備受讚譽。 《在西藏》被視為蔡其矯此行中的重要作品, 他在詩中對西藏的洪荒、空曠、蒼涼進行直觀的描述。

在路上, 名山勝跡, 荒漠大川, 人跡罕至、沒有命名的風景, 都是一直在路上的蔡其矯的至愛。

1982年, 他參加湖北“端午詩會”, 所寫的《屈原沱賽龍舟》《屈原在故鄉》《昭君村》《奉節》《桃花源》《杏花村》, 都是謳歌民心、自由、忠貞和詩神。 在《南曲》“鄉土系列”中, 蔡其矯對閩籍或曾在福建寓居、官宦的弘一大師、李贄、馮夢龍、江淹、嚴羽、柳永、朱熹、林語堂等文人騷客的遺跡故居, 都曾親赴現場, 予以獨出心裁的詠歎。

以李白為範本

人們說, 不是每一個旅行家都能夠成為好詩人, 但每個好詩人一定都是旅行家, 不管他是主動或者被動的。 李白是山水詩、旅遊詩的絕對高手, 而蔡其矯正是以李白為範本。

《秋浦歌》是李白的組詩, 現存17首。 在這些詩裡, 李白歌詠了秋浦兩岸迷人的風物、百姓的生活, 也抒發了懷才不遇的惆悵、憤懣。

這種悲情愁緒就像淡淡的輕煙, 籠罩著這秋浦歌, 而“白髮三千丈, 緣愁似個長”, 則道盡他報國無門、窮困潦倒的心聲。

蔡其矯寫於1985年5月17日的《秋浦歌》引詩就是李白《秋浦歌》第十五首。 全詩分七節, 每一節看起來都是寫李白浪遊秋浦時的情景, 但也把自己的意緒投入其中。

《沿著李白晚年的足跡》組詩, 可以說是蔡其矯漫遊大地的精品, 像《謝眺樓》中“生是愛的開始/死才是愛的終結/偉大的永不竭止的追求/在一切上面都留下感傷痕跡”, 說的是生生死死, 愛無疆界, 詩和生活已融為一體了。 在《醉石》裡, 他寫“能醉臥也是一種幸福/不必負載太多痛苦/聽弦中流水/永遠為豪氣歌唱”, 並把它上升到一種人生態度和應對命運的哲學高度。

蔡其矯說, 現今安徽和縣東南橫江浦與馬鞍山採石磯相對, 這段長江, 因受天門山阻礙, 由東西流向改為南北流向, 故稱橫江。 他認為, 李白詩對風浪的描寫是極度誇大的, 其意旨在於象徵那個時代, 詩中充滿了忿怒, 憂國憂民的憤慨溢於文字上。 而蔡其矯在《橫江詞》中, 詩人對這位“好入名山遊”的詩仙, 一生雖汲汲於功名, 卻從未曲意逢迎, 儘管一生蹉跎漂泊, 然而始終忠於自己的內心和詩歌, 因而抱有深深的同情和尊敬;進而對那些被命運擊垮的英雄, 也持有相同的姿態。

蘇東坡是繼李白之後最為蔡其矯激賞的詩人, 他們都是無可救藥的樂天派, 都是喜歡浪遊和交友的豪放之士, 都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 是月下的漫步者, 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詩人。

1988年春,蔡其矯到廣西北海參加北部灣詩會後,獨自去海南作環島之旅,而最大目的便是走訪蘇東坡居留過的地方。他至少留下與蘇東坡有關的三首詩:《蘇軾暮年在桄榔庵》《載酒堂》和《朝雲墓》,在這些詩中,蔡其矯寫盡蘇東坡在儋州的日常生活,突出蘇氏與當地人民融洽的關係,不寫憂傷寂寞,而寫快意雄風;在《朝雲墓》中,雖有哀怨樂曲中悲傷音符,為命運一片片撕碎的玫瑰奏鳴,但詩人歌唱的是“原始偉大的愛/結局也猶如開始”;“但斂雲凝黛的神態/卻千生萬生永在”。

《蘇軾暮年在桄榔庵》是一首十四行詩,其中刻畫了蘇軾曠達的很多細節,在這些細節中可以見到蘇東坡是一個怎樣的人:月夜捨近求遠——到江邊汲水來煎茶;雨晨——寫詩不在家裡,偏偏出門去;回家——認不認得路還真不好說,辨別歸來的路只好通過辨認牛屎,當然了,還有小童吹蔥葉迎來送往。顯然,在踏訪桄榔庵中,一定會有很多傳說,而蔡其矯則選取了這麼幾個鏡頭,把蘇東坡發乎內心、自得其樂、風趣幽默的種種刻畫出來,呼之欲出。而在第二節中,他繼續為坡公畫像——

也常頭戴椰子帽

背負盛酒器

做個流浪民間的老歌手

踏歌顛步在荒野裡

這不也是蔡其矯活脫脫的自畫像!

蔡其矯寫蘇東坡“尊奉陶淵明不是為口福/平生不說愁滋味/本心瀟灑如花/也並非禪意”。顯然,蔡其矯更多的是寫出蘇東坡的本心、本性。儘管蘇氏同禪宗、同佛印等有很多關聯,但禪意並不是最重要的,本心才是關鍵所在;蘇氏享盡口福,也不是為了口腹之欲,而是羡慕陶令“少無適俗韻,性本愛山丘”。因此,蘇東坡的才華出眾,忠直公義,竟然屢遭貶降,被捕流放,浪跡天涯,受盡屈辱,形成強烈反差;而他依舊泰然處之,盡情享受快意人生,把痛苦衍化成為歡樂,這就是人們熱愛這位曠古奇才樂天派之所在。

蔡其矯常說自己愛美食,愛美女,愛美景,他的一生也備經磨難,心靈飽受折磨,然而,天生的本質使他能與敬佩的古人進行精神對話,從中汲取人格的養分,開闊視野,真實表達自我,形成一種歷史、文化、詩與生命的契合,達致“雖有無邊的黑暗籠蓋四野,但所有的道路都引向光亮”的境界。(來源|中國新聞週刊 作者|王永志)

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詩人。

1988年春,蔡其矯到廣西北海參加北部灣詩會後,獨自去海南作環島之旅,而最大目的便是走訪蘇東坡居留過的地方。他至少留下與蘇東坡有關的三首詩:《蘇軾暮年在桄榔庵》《載酒堂》和《朝雲墓》,在這些詩中,蔡其矯寫盡蘇東坡在儋州的日常生活,突出蘇氏與當地人民融洽的關係,不寫憂傷寂寞,而寫快意雄風;在《朝雲墓》中,雖有哀怨樂曲中悲傷音符,為命運一片片撕碎的玫瑰奏鳴,但詩人歌唱的是“原始偉大的愛/結局也猶如開始”;“但斂雲凝黛的神態/卻千生萬生永在”。

《蘇軾暮年在桄榔庵》是一首十四行詩,其中刻畫了蘇軾曠達的很多細節,在這些細節中可以見到蘇東坡是一個怎樣的人:月夜捨近求遠——到江邊汲水來煎茶;雨晨——寫詩不在家裡,偏偏出門去;回家——認不認得路還真不好說,辨別歸來的路只好通過辨認牛屎,當然了,還有小童吹蔥葉迎來送往。顯然,在踏訪桄榔庵中,一定會有很多傳說,而蔡其矯則選取了這麼幾個鏡頭,把蘇東坡發乎內心、自得其樂、風趣幽默的種種刻畫出來,呼之欲出。而在第二節中,他繼續為坡公畫像——

也常頭戴椰子帽

背負盛酒器

做個流浪民間的老歌手

踏歌顛步在荒野裡

這不也是蔡其矯活脫脫的自畫像!

蔡其矯寫蘇東坡“尊奉陶淵明不是為口福/平生不說愁滋味/本心瀟灑如花/也並非禪意”。顯然,蔡其矯更多的是寫出蘇東坡的本心、本性。儘管蘇氏同禪宗、同佛印等有很多關聯,但禪意並不是最重要的,本心才是關鍵所在;蘇氏享盡口福,也不是為了口腹之欲,而是羡慕陶令“少無適俗韻,性本愛山丘”。因此,蘇東坡的才華出眾,忠直公義,竟然屢遭貶降,被捕流放,浪跡天涯,受盡屈辱,形成強烈反差;而他依舊泰然處之,盡情享受快意人生,把痛苦衍化成為歡樂,這就是人們熱愛這位曠古奇才樂天派之所在。

蔡其矯常說自己愛美食,愛美女,愛美景,他的一生也備經磨難,心靈飽受折磨,然而,天生的本質使他能與敬佩的古人進行精神對話,從中汲取人格的養分,開闊視野,真實表達自我,形成一種歷史、文化、詩與生命的契合,達致“雖有無邊的黑暗籠蓋四野,但所有的道路都引向光亮”的境界。(來源|中國新聞週刊 作者|王永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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