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家
文/範瑋琛
選稿:中鄉美一室編輯 水中月
文圖編輯:丁錄年 柳絲青青
祖輩居住生活的老房子, 用我們客家人的方言來講, 叫做老屋家。
老屋家的風光, 是目不識丁的阿婆唱的。
《老屋家》歌中描繪的樣子, 質樸中含著脈脈溫情, 仿佛厚重的泥土中透出的輕巧詩意:
爬滿青藤個土圍牆,
生滿溜苔個屋簷下,
屋背嶺青青個松柏,
門口塘依依呀呀個水車,
老屋家……
老屋家, 通俗地說是, 土做的房子, 科學的說法是, “利用未經焙燒的按一定比例的沙質黏土和黏質沙土拌合而成的泥土”做成的房子。 這類土做的房子有一個專門的名字,
老屋家的一天, 從天濛濛亮時的一聲雞鳴開始。
不知不覺中, 背景成了明亮的陽光, 時間在這裡流逝得格外地慢, 像蜜一樣慢, 放眼望去, 是太陽照耀下愈發有生氣的群山, 蒼翠而不失活潑, 與群山相銜接著的是一層一層的梯田, 在春天整整齊齊地插滿了碧綠的水稻秧苗, 撲面而來詩情畫意。
偶然在一個地方停下來, 會發現眼前一幅畫, 梯田的面積很大, 可是她的每一處都似一幅畫, 廣闊而精緻。 不知名的角落, 也會一不小心驚豔到, 駐足的你。
日子晃悠悠, 一天一天溜走, 悄無聲息中季節在變遷, 梯田的顏色也在漸漸發生變化, 盛夏是很深的綠, 與熱烈的溫度般配到極致, 到了秋日, 則成了金燦燦的一片, 最初播下的粒粒種子也成了謙虛地低著頭的穀穗, 光陰在梯田間流轉, 是范成大筆下《四時田園雜興》的滋味。
無論什麼時候, 這幅田園畫裡都會有戴著斗笠的農民們的身影, 星星點點, 忙忙碌碌。 飄香的空氣中隱約傳來幾聲鳥兒的啁啾, 清亮歡快, 讓人的心仿佛在五線譜上一個音符連著一個音符跳躍著, 耳得之而為聲, 目遇之而成色, 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約莫上午十一點的光景, 日光下人影變得越來越短的時候, 老屋家開始飄出炊煙, 一縷一縷的, 隨風吹到正在勞作的人們鼻間, 那是鄉人們開始做中飯了, 屋子裡用泥土磚與青磚砌成的灶臺上貼著的是灶神的圖樣, 灶神掛像色彩豔麗, 是以灰色為主色調的廚房裡格外顯眼的存在。
在這片大地上勤勤懇懇勞作的人民, 平凡渺小, 擁有著屬於自己的樸素的信仰與淵源的圖騰,
隔壁房的老阿婆總是穿著碎花長衫, 由一種很密的紗製成, 這種花花的布料在鄉人裡很普及, 耐磨損, 耐髒, 沾上灰塵拍一拍就掉了。 她常常揀上好的地瓜, 用燒柴火的爐子蒸地瓜。
我和阿婆坐在門前臺階上, 剝地瓜吃, 用舌尖舔一下露出的軟綿的橘紅色的地瓜肉, 再一口一口, 細細地嚼著。 門前土地平曠, 雞群悠閒地踱著步, 母雞“咕咕”地叫著, 我與阿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心中湧起如蓮般輕輕綻放的喜悅, 無懷氏之民歟?葛天氏之民歟?
不覺想起《世說新語·識鑒》中一個叫做“蓴鱸之思”的典故, 齊王的東曹掾張季鷹在洛陽見到秋風吹起,
這是一個讓人易有共鳴的軼事, 後有來者。 我去外地求學, 每次看到學校食堂視窗售賣的地瓜, 都忍不住想家, 會有一瞬間的走神, 或許對於我而言, 那從老屋家的灶臺上出鍋的地瓜,就是“吳地的蓴菜羹、鱸魚膾”吧。
最是懷想兒時夏天的夜晚,暑氣漸消,不時有風吹來,帶著植物的氣息,田間有一閃一閃的螢火蟲,宛若散在人間的星星,讓人有許願的奇思妙想,阿婆在我耳邊唱起的《月光光》:
月光光,秀才郎,
騎白馬,過蓮塘,
蓮塘背,種韭菜,
韭菜花,結親家,
親家門前一肚塘,
放的鯉魚八尺長,
長的拿來炒酒吃,
短的拿來給姑娘。
在漫天星星眨眼間,在屋內煤油燈火苗飄忽間,老屋家漸漸入睡。
昨夜閑潭夢落花,夢裡花落知多少。
作者簡介:範瑋琛,1993年生,福建龍岩客家人,武漢大學碩士研究生。十六歲起發表文章,文章偶見報刊,學校文學社副社長。信奉: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老屋家》,客家建築,厚重泥土做的房子裡,透出的是輕巧的詩意,禪意。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那從老屋家的灶臺上出鍋的地瓜,就是“吳地的蓴菜羹、鱸魚膾”吧。最是懷想兒時夏天的夜晚,暑氣漸消,不時有風吹來,帶著植物的氣息,田間有一閃一閃的螢火蟲,宛若散在人間的星星,讓人有許願的奇思妙想,阿婆在我耳邊唱起的《月光光》:
月光光,秀才郎,
騎白馬,過蓮塘,
蓮塘背,種韭菜,
韭菜花,結親家,
親家門前一肚塘,
放的鯉魚八尺長,
長的拿來炒酒吃,
短的拿來給姑娘。
在漫天星星眨眼間,在屋內煤油燈火苗飄忽間,老屋家漸漸入睡。
昨夜閑潭夢落花,夢裡花落知多少。
作者簡介:範瑋琛,1993年生,福建龍岩客家人,武漢大學碩士研究生。十六歲起發表文章,文章偶見報刊,學校文學社副社長。信奉: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老屋家》,客家建築,厚重泥土做的房子裡,透出的是輕巧的詩意,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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