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
無湘不成軍。
軍伢子, 來自湘西南楚勇搖籃、湘軍鼻祖一脈, 一個九十年代入伍的兵哥哥, 大名江一軍。
軍伢子的阿姆(注:湘西南管奶奶叫阿姆)生了10個崽女,
武伢子79年上了前線, 一去就杳無音訊, 一個月過去了, 一個季度過去了, 半年過去了, 仗都打完了, 一直都冇得音訊。
她覺得好像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上了戰場。
阿姆勸六娘:“崽是去為國家打仗, 菩薩會保佑的。 ”
“只怕上了戰場後, 菩薩隔得太遠, 管不到”。 “菩薩一向靈驗, 聽老輩子講, 軍伢子老祖宗當年在廣西全州蓑衣渡大敗長毛、打死了南王, 自己點事都沒有, 全靠家鄉菩薩管事。 ”
“我崽去的地方比全州還要遠, 菩薩還管得到麼?”六娘將信將疑地問。
“武伢子既然認了我做親娘, 我家裡的家鄉菩薩專管打勝仗, 就算是到了雲南四川也照樣罩得到。 ”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六娘雙手合十, 雙眼微閉, 嘴唇漸漸停止哆嗦。
......
每次去安慰六娘之後, 軍伢子的阿姆回家裡後又忍不住偷偷地跌眼淚。 後來, 受六娘之托請街上教書先生給武伢子寫了好多信, 一封都冇回.....
終於在一個菩薩管事的豔陽天, 武伢子出現在六娘那紅腫得快瞎的“熊貓眼”裡。 六娘迎了上去, 把她的崽, 從頭至腳、從上到下, 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據說, 他本可以成為戰鬥英雄, 像坐在輪椅上唱《血染的風采》那個人一樣, 萬眾矚目。 可是, 他在那次打穿插的戰鬥中, 被敵軍伏擊, 整個尖刀排, 幾乎全軍覆滅, 唯有他, 僥倖逃脫。
也許是因為這一仗損失太嚴重, 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從各部隊的偵察連挑出來的尖子, 也許是因為沒有見證人, 也許還有其他原因。 總之, 這一仗, 他雖殺敵, 卻沒立功。
武伢子是這個尖刀排的排長, 大名王小武, 大家叫他武排長。 說實話, 就算給他立功, 他也不敢要。 一個排的兄弟都沒了, 就剩他這個“光杆司令”, 他哪敢貪功。 況且, 在突圍過程中, 一些打穿插用的武器裝備, 也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後來, 阿姆的親崽武伢子轉業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心小學, 離六娘很近。 喝醉時他常歎, 能剩下這半條命回來見到娘, 就是獎給他最美的軍功章, 要知道,一起深入敵後打穿插的八個同鄉,就剩他這根“獨苗”。而他也是多處受傷,只是不讓六娘摸到。
那天,在六娘快摸到他的傷疤時,他把身子輕輕一扭,假裝回頭跟“吃瓜群眾”打招呼,硬是蒙混過關。
之所以仗都打完了還沒寫家信,那是因為他在那次戰鬥中“掛了彩”,在被送到後方醫院,與原部隊一度失聯。傷癒歸隊後,發現原部隊他認識的人,已沒幾個了,心裡空落落的。
一直以來,不知道該給家裡寫些什麼,特別是怕家人知道自己負了傷,也差點沒了命,在傷未好前,就一直按筆不動。歸隊後,他跑到連部一看,一堆他的家信。雙手捧著一摞沉甸甸的家信,他這個從槍林彈雨的夾縫裡“剩下來”的鐵骨錚錚的漢子,顧不得身邊還有人,仰天長嘯,掩面大哭。人哪,得與失,生與死,榮與辱,往往就在一瞬之間。
作者簡介:江南,祖籍湖南新寧,瑤族,70後文藝青年,愛讀書寫作、好遊山玩水、喜騎行追風、交良師益友、樂物我兩忘、求原汁生活。經坎坷、曆軍旅、礪真知、長灼見,曾有多篇文章見諸軍內外媒體,現為“鄉鄉味”副主編。
(作者像)
要知道,一起深入敵後打穿插的八個同鄉,就剩他這根“獨苗”。而他也是多處受傷,只是不讓六娘摸到。那天,在六娘快摸到他的傷疤時,他把身子輕輕一扭,假裝回頭跟“吃瓜群眾”打招呼,硬是蒙混過關。
之所以仗都打完了還沒寫家信,那是因為他在那次戰鬥中“掛了彩”,在被送到後方醫院,與原部隊一度失聯。傷癒歸隊後,發現原部隊他認識的人,已沒幾個了,心裡空落落的。
一直以來,不知道該給家裡寫些什麼,特別是怕家人知道自己負了傷,也差點沒了命,在傷未好前,就一直按筆不動。歸隊後,他跑到連部一看,一堆他的家信。雙手捧著一摞沉甸甸的家信,他這個從槍林彈雨的夾縫裡“剩下來”的鐵骨錚錚的漢子,顧不得身邊還有人,仰天長嘯,掩面大哭。人哪,得與失,生與死,榮與辱,往往就在一瞬之間。
作者簡介:江南,祖籍湖南新寧,瑤族,70後文藝青年,愛讀書寫作、好遊山玩水、喜騎行追風、交良師益友、樂物我兩忘、求原汁生活。經坎坷、曆軍旅、礪真知、長灼見,曾有多篇文章見諸軍內外媒體,現為“鄉鄉味”副主編。
(作者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