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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讀村上春樹的新作《刺殺騎士團長》?

村上春樹(MURAKAMI HARUKI), 1949年生於京都。 畢業于早稻田大學文學部。 1979年以《且聽風吟》(群像新人文學獎)登上文壇。 主要長篇小說有《尋羊冒險記》(野間文藝新人獎)、《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穀崎潤一郎獎)、《挪威的森林》、《國境以南 太陽以西》、《奇鳥行狀錄》(讀賣文學獎)、《海邊的卡夫卡》、《天黑以後》、《1Q84》(每日出版文化獎)等。

另有《神的孩子全跳舞》、《東京奇譚集》等短篇小說集、隨筆集、遊記、翻譯作品等諸多著作。 在海外也獲得多項文學獎項, 2006年憑《海邊的卡夫卡》獲(捷克)弗蘭茨·卡夫卡獎、憑《盲柳睡女》(Blind Willow , Sleeping Woman)獲(愛爾蘭)弗蘭克·奧康納國際短篇小說獎、2009年(以色列)耶路撒冷文學獎、2011年加泰羅尼亞國際獎、2016年安徒生文學獎。

《刺殺騎士團長》試讀章節

今天從短暫的午睡中醒來時, 眼前有個“無面人”。 他坐在我躺著的沙發對面一把椅子上, 以一對沒有面孔的虛擬眼睛直呆呆盯視我。

男子是高個頭, 打扮同上次見時一個樣。

戴一頂寬簷黑色帽子, 把無面的面孔遮去一半。 依然身穿顏色灰暗的長風衣。

“來找你畫肖像。 ”無面人確認我分明醒來之後, 這樣說道。 聲音低沉, 缺乏起伏和溫潤。 “你答應過我的。 記得的吧?”

“記得。 不過那時哪裡也沒有紙, 沒辦法畫你。 ”我說。 我的聲音也同樣沒有起伏和溫潤。 “作為代價, 我把企鵝護身符給了你。 ”

“啊, 那個現在我帶到這裡來了。 ”

說著, 他筆直地往前伸出右手。 他的手非常長, 手裡攥著企鵝塑膠玩偶, 是作為護身符拴在手機上的。 他把它扔在玻璃茶几上, “咚”一聲輕響。

“還給你好了, 你怕是需要這個的吧!這小小的企鵝會保佑你, 保佑你身邊的寶貝男女。 只是, 作為交換, 我想請你畫我的肖像。 ”

我困惑起來。 “可你催也沒用。

我從沒畫過沒有面孔的人的肖像。 ”

我的喉嚨幹得沙沙作響。

“聽說你是個出色的肖像畫家。 再說, 什麼事都是有第一次的。 ”無面人說道。 說罷笑了——我想是笑了——那類似笑聲的什麼好像從洞穴深處傳來的空洞的風聲。

他摘下遮掩半邊面孔的黑色帽子。 應該有臉的地方沒有臉, 那裡緩緩旋轉著乳白色的霧氣。

我站起身, 從畫室拿來速寫簿和軟芯鉛筆。 然後坐在沙發上, 準備畫無面人的肖像。 可是從哪裡動筆好呢?從哪裡捕捉發端好呢?我無由得知。 畢竟那裡有的僅僅是無。 一無所有, 到底該如何造型呢?何況, 包含著無的乳白色霧氣一刻不停地改變著形狀。

“最好抓緊。 ”無面人說, “我不可能在這個場所停留多久。 ”

心臟在胸腔發出乾澀的聲響。

沒多少時間, 必須抓緊。 問題是我握著鉛筆的手指一直靜止在虛空中, 無論如何也不想動, 就好像從手腕到指尖徹底麻掉了。 如他所說, 我有幾個必須保護的人。 而說起我能做的, 唯獨繪畫而已。 然而我橫豎畫不出這個“無面人”的面孔。 我無計可施, 兀自瞪視那裡霧氣的轉動。 “對不起, 時間到了。 ”無面人稍後說道, 白色的河霧從無面的口中大大吐了出來。

“等等, 只要再等一會兒……”

男子重新戴上黑帽, 再次隱去半邊面孔。 “遲早再來找你一次!那時你怕也能夠把我的相貌畫下來了。 在那之前, 這個企鵝護身符先放在你這兒好了!”

無面人消失, 一如霧氣被突來的疾風掃蕩一盡。 他一瞬間消失在空中。 剩下的唯有無人坐的椅子和玻璃茶几。

玻璃茶几上並沒有企鵝護身符留下來。

恍若一場短夢。 但我清楚知道這不是夢。 倘若是夢, 我生存的這個世界本身就該整個化為一場夢。

或許遲早我總會畫出無面的肖像。 如同一個畫家得以畫出名為《刺殺騎士團長》那幅畫。 但是, 在畫出之前我需要時間。 我必須把時間拉向自己這邊。

假如表面似乎陰晦那年五月至第二年的年初, 我住在一條狹長山谷入口附近的山頂上。 夏天, 山谷深處雨一陣陣下個不停, 而山谷外面大體是白雲藍天——那是海上有西南風吹來的緣故。 風帶來的濕乎乎的雲進入山谷, 順著山坡往上爬時就讓雨降了下來。 房子正好建在其分界線那裡, 所以時不時出現這一情形: 房子正面一片明朗, 而後院卻大雨如注。起初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但不久習慣之後,反倒以為理所當然。

周圍山上低垂著時斷時續的雲。每當有風吹來,那樣的雲絮便像從前世誤入此間的魂靈一樣為尋覓失去的記憶而在山間飄忽不定。看上去宛如細雪的白亮亮的雨,有時也悄無聲息地隨風起舞。差不多總有風吹來,沒有空調也能大體快意地度過夏天。

房子又小又舊,但院子相當寬敞。放手不管,院子裡的綠色雜草就長得蓬蓬勃勃,裡面像藏貓貓似的住著貓的一家。園藝師來割草的時候,便不知搬去了哪裡。想必不再宜居的緣故。那是領著三隻小貓的一隻條紋母貓。神情嚴肅,很瘦,瘦得足以說明活著的艱辛。

房子建在山頂上。走上面朝西南的陽臺,可以約略看見雜木林間閃出的海——只有洗臉盆裡的水那樣的面積。浩瀚太平洋的小小殘片。據相識的房產仲介介紹,縱使那麼一點點面積,能看見海和不能看見海,地價也是大不相同的。不過作為我,海看得見也好看不見也好,怎麼都無所謂。遠遠看去,海的殘片只能看成顏色黯然的鉛塊。人們何以非看海不可呢?我無法理解。對於我,莫如說更中意打量周圍山上風光。山谷對面的山,表情隨著季節的不同、氣候的不同而栩栩如生變化多端——只消將其一天天的變化留在心底就足夠有趣。

那個時候,我同妻的婚姻生活一度歸零。倒是在正式離婚協議書上也簽名蓋章了,但後來因種種緣由,歸終又重新開始婚姻生活。

無論在哪種意義上都是不容易理解的。就連當事者都很難把握因果之間的關聯。勉強用一句話表達前因後果,或許用得上“破鏡重圓”這個慣常說法。但這兩次婚姻生活(所謂前期與後期)之間,有九個多月的時間,一如在懸崖峭壁上開鑿的運河豁然開著一個深口。

九個多月——作為離別時間是長是短,自己難以判斷。事後回顧起來,既覺得仿佛是近乎永恆的時間,又似乎相反,短得令人意外,稍縱即逝。印象每天都不一樣。為了簡單說明實物尺寸,時常在拍攝物件旁邊放一盒香煙什麼的,而在我的記憶影像旁邊放置的香煙盒,卻好像隨著當時的心情而自行伸縮。看來,在我的記憶圍牆的內側,一如事物、事象之類變化不止,或者就好像與之對抗似的,本應一成不變的尺度也處於變化之中。

話雖這麼說,並不意味我的所有記憶統統那樣胡亂地為所欲為,擅自伸縮不止。我的人生基本上是平穩的、整合性的,作為大體通情達理的東西運行至今。只是,僅就這九個月來說,確乎陷入了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的混亂狀態。對於我,那期間在所有意義上都是例外的、非同尋常的時間段。置身其間的我,好比在風平浪靜的大海正中游泳時忽然被來歷不明的巨大漩渦卷了進去的游泳選手。

回想那期間發生的事情(是的,現在我正在一邊回溯距今幾年前發生的一連串事項一邊寫這篇文章),感覺上,事物的輕重、遠近及其關聯性之所以往往搖擺不定而淪為不確定的東西,邏輯的順序之所以趁我一眼照看不到的間隙而迅速前後倒置,其原因想必也在這裡。儘管如此,我還是盡我所能,系統性地、按部就班地講述下去。或許歸終無功而返,可我還是打算拼命撲在自行構建的假設性尺度之上,一如筋疲力盡的游泳選手撲住偶然被潮水沖來的一截樹幹。

而後院卻大雨如注。起初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但不久習慣之後,反倒以為理所當然。

周圍山上低垂著時斷時續的雲。每當有風吹來,那樣的雲絮便像從前世誤入此間的魂靈一樣為尋覓失去的記憶而在山間飄忽不定。看上去宛如細雪的白亮亮的雨,有時也悄無聲息地隨風起舞。差不多總有風吹來,沒有空調也能大體快意地度過夏天。

房子又小又舊,但院子相當寬敞。放手不管,院子裡的綠色雜草就長得蓬蓬勃勃,裡面像藏貓貓似的住著貓的一家。園藝師來割草的時候,便不知搬去了哪裡。想必不再宜居的緣故。那是領著三隻小貓的一隻條紋母貓。神情嚴肅,很瘦,瘦得足以說明活著的艱辛。

房子建在山頂上。走上面朝西南的陽臺,可以約略看見雜木林間閃出的海——只有洗臉盆裡的水那樣的面積。浩瀚太平洋的小小殘片。據相識的房產仲介介紹,縱使那麼一點點面積,能看見海和不能看見海,地價也是大不相同的。不過作為我,海看得見也好看不見也好,怎麼都無所謂。遠遠看去,海的殘片只能看成顏色黯然的鉛塊。人們何以非看海不可呢?我無法理解。對於我,莫如說更中意打量周圍山上風光。山谷對面的山,表情隨著季節的不同、氣候的不同而栩栩如生變化多端——只消將其一天天的變化留在心底就足夠有趣。

那個時候,我同妻的婚姻生活一度歸零。倒是在正式離婚協議書上也簽名蓋章了,但後來因種種緣由,歸終又重新開始婚姻生活。

無論在哪種意義上都是不容易理解的。就連當事者都很難把握因果之間的關聯。勉強用一句話表達前因後果,或許用得上“破鏡重圓”這個慣常說法。但這兩次婚姻生活(所謂前期與後期)之間,有九個多月的時間,一如在懸崖峭壁上開鑿的運河豁然開著一個深口。

九個多月——作為離別時間是長是短,自己難以判斷。事後回顧起來,既覺得仿佛是近乎永恆的時間,又似乎相反,短得令人意外,稍縱即逝。印象每天都不一樣。為了簡單說明實物尺寸,時常在拍攝物件旁邊放一盒香煙什麼的,而在我的記憶影像旁邊放置的香煙盒,卻好像隨著當時的心情而自行伸縮。看來,在我的記憶圍牆的內側,一如事物、事象之類變化不止,或者就好像與之對抗似的,本應一成不變的尺度也處於變化之中。

話雖這麼說,並不意味我的所有記憶統統那樣胡亂地為所欲為,擅自伸縮不止。我的人生基本上是平穩的、整合性的,作為大體通情達理的東西運行至今。只是,僅就這九個月來說,確乎陷入了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的混亂狀態。對於我,那期間在所有意義上都是例外的、非同尋常的時間段。置身其間的我,好比在風平浪靜的大海正中游泳時忽然被來歷不明的巨大漩渦卷了進去的游泳選手。

回想那期間發生的事情(是的,現在我正在一邊回溯距今幾年前發生的一連串事項一邊寫這篇文章),感覺上,事物的輕重、遠近及其關聯性之所以往往搖擺不定而淪為不確定的東西,邏輯的順序之所以趁我一眼照看不到的間隙而迅速前後倒置,其原因想必也在這裡。儘管如此,我還是盡我所能,系統性地、按部就班地講述下去。或許歸終無功而返,可我還是打算拼命撲在自行構建的假設性尺度之上,一如筋疲力盡的游泳選手撲住偶然被潮水沖來的一截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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