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家的門聯奧妙多

蕭正凡

湘中雙峰縣有富厚堂名世。其實，富厚堂並非如何如何富麗堂皇，只不過因為堂主曾國藩是名人而著名，甚至引來天下遊人。當然，其中確有東西可觀，地方文人都以曾國藩為梅山驕子，收集整理了大量文物，或收藏於陳列室，或彙編成書發行於世。筆者一一進行研讀探考，發現還有許多遺珠。

富厚堂落成典禮當然熱鬧非凡。遠近知名人士紛紛騎馬坐轎趕來祝賀，其中抬來了許多木刻對聯。其中新化人蕭鬥魁那副對聯格外引人注目，許多人都為作者擔心，如此聯作會不會引起主人咆哮如雷？其聯曰：

富武窮文，所以文官用武；

厚洋薄土，因為土匪崇洋。

誰都知道，曾國藩乃進士文官出身，手無縛雞之力，後來莫名其妙成了大將材，統領大清軍隊大肆屠殺太平軍。簡直不可思議。古來儒將有之，如諸葛亮，那可是臥龍先生！名聲在外！而曾國藩年輕時並不出名，才氣也只是平平而已。蕭鬥魁那副對聯足以解釋其中奧妙。因為曾國藩面對如此諷刺聯不但不發怒，反而笑納之並且高懸堂上。知情者明白其中還有一秘密：蕭鬥魁是名醫，蕭先生搶救過曾家十五條生命，而且都沒有收費。

安化人羅繞典，歷任山西按察使、貴州布政史、湖北巡府。在湖南當然也算得上一個人物。他也送來木刻對聯一副：

富強家國超前代，

厚重人文啟後昆。

如此妙聯對仗工穩，誰都不敢否定，可是，曾國藩並沒有把此聯掛上廳堂，只是收藏在倉庫裡。因為曾國藩自認為時局並不樂觀，根本不可能超過前代，所以羞於懸掛此聯。

漣源人曾廣淵，翰林出身，身為廣西學政，與曾國藩同宗。他以宗親身份贈送木刻對聯一副：

富以為豪，家聲永振；

厚而又實，祖德猶隆。

曾國藩猶豫了許久才命人掛上去。三天以後，他又命人把曾廣淵對聯取了下來收進倉庫。還是認為當不起盛讚，說內心話，他殺人太多，心態踏實不起來。

李鴻章當時還很年輕，為了顯露文采，也製作了木刻對聯一副送到富厚堂。他嵌國藩二字而聯曰：

國旗高舉揚威舞；

藩鎮久安樂太平。

（曾國藩後人人才輩出）

曾國藩出於禮貌，命人把對聯掛上廳堂。三天之後，同樣摘了下來收進了倉庫。理由同上。須知，外國列強之侵華活動愈演愈烈。國將不國，身為朝廷重臣，不能沒有自知之明。如此對聯，豈敢高懸堂上。

據說，曾國藩晚年經常獨自落淚，大概是愧對漢族同胞之緣故。曾國藩死後，蕭鬥魁先生那副諷刺聯同樣被摘了下來收進倉庫。其後代總是覺得不是滋味。當然，如果蕭鬥魁先生不死，那副對聯誰也不敢摘下來。大約是民國初，倉庫失火，那幾副對聯不幸燒毀。據說有心人保存了拓片，但至今未見形影。好在聯語都口傳下來了，因為有故事，所以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