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的蘅蕪苑為何種滿香草
瀟湘藍
寶釵的蘅蕪苑與眾不同。
“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瓏山石來, 四面群繞各式石塊, 竟把裡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 而且一株花木也無。 只見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 或有引蔓的, 或垂山巔, 或穿石隙, 甚至垂簷繞柱, 縈砌盤階。 或如翠帶飄搖, 或如金繩盤屈, 或實若丹砂, 或花如金桂。 味芬氣馥, 非花香之可比。 ”
若說雅, 世間美地, 一般想起的可能是桃花島、小鏡湖、百花穀、曼陀山莊、綠竹翁居, 而與此一比, 蘅蕪苑的插天山石當真氣勢不凡;“一株花木也無”非比尋常;“味芬氣馥, 非花香可比”有上清聖境紫微宮之感。
接下來看寶玉秀學識了:“這些之中也有藤蘿薜荔, 那香的是杜若蘅蕪, 那一種大約是茝蘭。 這一種大約是清葛, 那一種大約是金簦草。 這一種是玉蕗藤, 紅的自然是紫芸, 綠的定是青芷。 想來《離騷》《文選》等書上所有的那些異草, 也有叫作什麼藿蒳薑蕁, 也有叫作什麼綸組紫絳, 還有石帆、水松、扶留等樣, 又有叫作什麼綠荑的, 還有什麼丹椒、蘼蕪、風連、如今年深歲改, 人不能識, 故皆象形奪名, 漸漸的喚差了, 也是有的。 ”
寶玉脫口而出這麼多香草品名, 極為可貴。 據脂批解, 基本出自《楚辭》、《文選》、《字彙》、《吳都賦》等典籍中。 寶玉看到的香草有:薜荔、杜若、蘅蕪、茝蘭、清葛、金簦草、玉蕗藤、紫芸、青芷、藿蒳、薑蕁、綸組、紫絳、石帆、水松、扶留、綠荑、丹椒、蘼蕪、風連”。
“合百草兮實庭, 建芳馨兮廡門。 ”
集百種香草植於庭院, 縈遊廊繞階砌暗香浮動。
楚辭中的詩句便是蘅蕪苑的實景。
“桂棟兮蘭橑, 辛夷楣兮藥房。 ”
桂枝蓬勃覆於屋脊, 木蘭製成橫樑, 幽香四溢。
怪不得寶玉聞得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 原來還不止是冷香丸。 寶釵說“我最怕熏香, 好好的衣服熏得煙燎火氣的”, 原本她的屋子就是香草香木構築而成的, 哪裡還需其他塵香俗氣多此一舉。
“沅有芷兮澧有蘭, 思公子兮未敢言。 ”
沅水之畔芷草依兮, 澧河之岸幽蘭相望, 我佇立於此脈脈無語。
蘅蕪苑與怡紅院近在遲尺,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 夕餐秋菊之落英。
這就是曹公從《離騷》及歷代文人汲取並賦予寶釵的高潔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