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水明是岷州詩壇的70後打工詩人之一,也是我的小老鄉,有詩作發表于《甘肅文苑》《中國詩歌》《打工詩歌》《甘肅農民報》《定西日報》等報刊,並有詩作獲甘肅省第二屆殘疾人文學大賽詩歌一等獎。
何水明的詩首先來自腳手架上的生活體驗,是准現實主義的精神產物,然而不乏想像力:“這只淩駕在半空中的大鳥/膽兒也真夠大的/旁邊,攪拌機和電鋸聲嘶力竭地吼叫/它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伸著大臂/一會向東,一會向西”(《塔吊》)。
“九月九日,我的兄弟們如我/去了天南海北/被生活的鞭子追趕著敲打”(《九九重陽節》),經常“背起空空的行囊/搭乘一輛叫作方言的特快列車”,出外討生活的打工仔們,“目光盡處,一個個民工/站在腳手架上/將城市人的生活,一再地拔高/像麻雀一樣,踩著/唐詩宋詞的韻腳寫詩/一棟棟高樓,一座座大廈/是最美的詩行”(《腳手架上的天空》),這些戴著安全帽卻沒有安全保障的建築工人們,為城市文明付出了淋漓盡致的汗水,屬於自己的卻是“凡士林抹不住的憂傷啊,創可貼都貼不住的疼”(《風裂子》),這種疼痛無疑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鄉愁”。
何水明詩歌的另一主題是鄉情和親情。 在短詩《九九重陽節》裡,詩人如此描述年邁雙親辛勤勞作的場面:“留守在家的父親母親/像秋收後,遺落在曠野上的幾粒乾癟的麥穗/在風中飄蕩”。 數九寒天的日子,父親煮罐罐茶的情景,用了借代手法,收到了含蓄蘊藉的藝術效果:“一對罐罐茶/盤腿坐在烙炕上,細數著日子/煮著陳年的往事”(《坐在烙炕上的老人》)。
何水明給母親寫的詩歌少於父親,但寫得很精緻:“這是一塊向陽的坡地/呈胳膊彎形/避風,溫暖/母親睡在這裡六年了”“暮色蒼茫,夕陽向晚/我們都起身回家了/母親沒有跟著我們回家/也沒有去別的地裡//似乎依然待在那塊地裡/扯燕麥,給當歸鋤草/累了,就睡在胳膊彎的地裡”(《母親睡在胳膊彎的地裡》),早出晚歸的農耕生活鍛煉了農民們勤勞踏實的品質,以至於母親睡在胳膊彎的地裡六年了,在詩人的腦海裡,還浮現著母親在 莊稼地裡拔草和給當歸地裡鋤草的情景。
何水明的詩歌語言和黃土地一樣純樸厚道,有著濃郁的方言色彩,當然也存在不夠凝練的缺點。 打工者何水明出發時背著空空的行囊,回到家裡,內心又積澱了詩意的感覺。 何水明早就具備了割麥子的能力,還需要把麥束捆得更為精緻的技巧。 相信過一段不遠的時光,何水明會站成飽滿的麥地詩人抑或成站在腳手架上醒目的打工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