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偶然讀到竺可楨先生95年前在長沙的一篇演講:《科學的精神》(後來發在1925年9月出版的《晨報副刊》上)。 竺先生從近代科技史的視角探討了西方科技起飛與科學精神之間的關係, 由此得出結論:所謂科學精神, 就是用科學方法來求出真理, 真理求出之後, 就必須宣傳擁護, 雖犧牲生命財產, 亦所不惜。 並進而指出:科學方法是我國向來沒有的, 科學精神是我國一向所有的。 他認為科學精神在中國文化中的體現就是以王陽明的良知為代表。 客觀地說, 早在民智初開的年代, 竺可楨先生有如此遠見, 實是中國思想界的先鋒與楷模。
那麼當下如何看待科學精神呢?不妨換個角度來重新審視科學精神的結構問題。 科學以及與之相關的科學精神在中國仍然是年輕的事業。 竺可楨先生的科學精神定義可以用公式簡單表達如下:科學精神=科學方法+捍衛(勇氣)。 坦率地說, 竺可楨先生對於科學精神的定義是不充分的。 按照當下的理解, 科學精神=科學方法(工具)+批判精神(精神氣質)。 換言之, 科學精神的實質在於用批判性精神駕馭科學工具, 從而獲得真理。 因此, 批判性才是科學精神的實質所在, 從這個意義上說, 良知的門檻遠遠低於批判性的門檻。
科學精神是一種文化的靈魂。
筆者多年前曾提出一個觀點:大多文明古國, 其文化的最終命運一定是衰落,
基於科學精神的這種生產性功能, 我們提出一個命題:科學精神濃度高的區域, 其文化更具有活力, 受此文化薰陶的群體也更具有創新精神。 從宏觀效果來看, 該區域的整體社會表現也更有秩序, 反之亦然。 提升區域科學精神濃度的最有效途徑就是提高科學精神在區域內的普及度,
為了更好地揭示科學精神對於整個社會的重要作用, 需要對科學精神在不同維度上的功能做些簡單的梳理。 在宏觀層面, 科學精神的批判性精神特質, 能夠打破全社會的盲從、迷信與墨守常規的認知惰性, 從而最大限度上啟動整個社會的創新能力並且可以最大限度上降低錯誤發生的概率。 換言之, 在科學精神濃度高的區域, 錯誤的決策很難通過群體批判性的檢視, 從而無形中提高了政策的品質。 在可見層面, 一個區域文化中的科學精神成分比較多的話, 容易促成創新的大量湧現,並極大地提高當地的契約精神以及社會生產率,從而在區域間的競爭中處於優勢,並最終勝出。縱觀人類社會發展史,不難發現,科學精神濃度高的時代或區域,相對於科學精神濃度低的時代或區域,發展得更好,反之亦然。久而久之,那些科學精神濃度高的國家的文化會向那些科學精神濃度低的國家持續擴散。這可以從縱向角度來驗證,社會發展諸階段變更的背後,更能體現科學精神濃度的變化,比如,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的轉變就是科學精神濃度逐漸升高的結果;同理,資本主義社會的科學精神濃度更是遠高於封建社會,對此,我們可以在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中見到這種變化;科學史上的五次科學中心轉移現象的背後,也是科學精神濃度變化的結果。即便從人類社會發展的橫向角度來看,發達國家比發展中國家的科學精神濃度要高。雖然造成這種發展差距的原因或許有很多,但與該區域文化中科學精神的濃度的高低有直接關係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在全球化時代,一種文化或文明能否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取決於該文化在競爭中是否具有比較優勢,這種優勢體現在文化的生產力與正確決策的概率上,文化中科學精神濃度高的文明將得以存在,那些退化的文明終將被淘汰。從這個意義上說,改造傳統文化對於中國當下具有前所未有的緊迫性,如果我們不想被淘汰的話,增加科學精神在文化中的濃度就是一條重要舉措。文明的潮起潮落與更迭,終究是科學精神濃度變化的結果。
科學精神的普及與濃度的提高都需要文化受眾的接受。對於微觀層面的個體而言,增加科學精神的濃度有什麼益處呢?一句話,可以降低上當、受騙的概率,提高個體正確決策的能力,並使自己在競爭中更具活力和開闊的視野。試想這些年為何偽科學、迷信、假藥、傳銷等能在中國大行其道,究其原因就在於普通民眾觀念中缺少科學精神的成分與訓練,造成群體普遍的認知門檻過低的巨嬰症現象,導致盲信、盲從等現象時有發生。從這個意義上說,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對於任何個體而言,都是難得的人生修煉。蘇格拉底曾說:未經審視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我希望這個審視是通過每個人觀念中的科學精神之眼來實現的。
(本文已發表在《學習時報》2018-4-11日的A6版,發表時題目為:我們為什麼需要科學精神)
來源 | 李俠科學網博客
作者 | 李俠 上海交通大學教授
容易促成創新的大量湧現,並極大地提高當地的契約精神以及社會生產率,從而在區域間的競爭中處於優勢,並最終勝出。縱觀人類社會發展史,不難發現,科學精神濃度高的時代或區域,相對於科學精神濃度低的時代或區域,發展得更好,反之亦然。久而久之,那些科學精神濃度高的國家的文化會向那些科學精神濃度低的國家持續擴散。這可以從縱向角度來驗證,社會發展諸階段變更的背後,更能體現科學精神濃度的變化,比如,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的轉變就是科學精神濃度逐漸升高的結果;同理,資本主義社會的科學精神濃度更是遠高於封建社會,對此,我們可以在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中見到這種變化;科學史上的五次科學中心轉移現象的背後,也是科學精神濃度變化的結果。即便從人類社會發展的橫向角度來看,發達國家比發展中國家的科學精神濃度要高。雖然造成這種發展差距的原因或許有很多,但與該區域文化中科學精神的濃度的高低有直接關係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在全球化時代,一種文化或文明能否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取決於該文化在競爭中是否具有比較優勢,這種優勢體現在文化的生產力與正確決策的概率上,文化中科學精神濃度高的文明將得以存在,那些退化的文明終將被淘汰。從這個意義上說,改造傳統文化對於中國當下具有前所未有的緊迫性,如果我們不想被淘汰的話,增加科學精神在文化中的濃度就是一條重要舉措。文明的潮起潮落與更迭,終究是科學精神濃度變化的結果。
科學精神的普及與濃度的提高都需要文化受眾的接受。對於微觀層面的個體而言,增加科學精神的濃度有什麼益處呢?一句話,可以降低上當、受騙的概率,提高個體正確決策的能力,並使自己在競爭中更具活力和開闊的視野。試想這些年為何偽科學、迷信、假藥、傳銷等能在中國大行其道,究其原因就在於普通民眾觀念中缺少科學精神的成分與訓練,造成群體普遍的認知門檻過低的巨嬰症現象,導致盲信、盲從等現象時有發生。從這個意義上說,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對於任何個體而言,都是難得的人生修煉。蘇格拉底曾說:未經審視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我希望這個審視是通過每個人觀念中的科學精神之眼來實現的。
(本文已發表在《學習時報》2018-4-11日的A6版,發表時題目為:我們為什麼需要科學精神)
來源 | 李俠科學網博客
作者 | 李俠 上海交通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