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
徐則臣
◎燕嘯波(四川文藝出版社編輯)
曾經, 在安土重遷的時代, 大多數人一生只知道一種文化、一個環境和一個家, 那就是故鄉。 在故鄉有習以為常的秩序, 它從你的生命裡長出來, 其實它就是你的生命的全部內容, 所以與你如此相宜。 然而鄉既已成故, 如今人們已開始在城市裡過起了遊牧的生活, 過習以為常的秩序之外的生活, 這種生活在當下如此深得人心, 以至於對年輕人而言,
【壹】離開是為了更好地歸來
對於作家來說, 異鄉人有兩個維度:一是故鄉與精神故鄉對於每個作家創作敘事的意義點;二是文學視野, 其實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漂流, 從他者的眼光來看待世界, 從而化於自己的創作敘事中。 阿來出生在四川的瑪律康縣, 藏族人, 他的書裡多次提到:“我是一個用漢語寫作的藏族人。 從童年起, 一個藏族人就註定要在兩種語言之間流浪。
徐則臣在江蘇東海出生, 現供職于《人民文學》雜誌社, 著有《耶路撒冷》《王城如海》《夜火車》《跑步穿過中關村》等, 曾獲多項文學大獎, 部分作品被翻譯成德、英、日等十餘種語言。 徐則臣在書裡曾說:“作家有兩個故鄉,
【貳】安心做個異鄉人
阿來認為“異鄉人”具有雙重性, 一個人可能既是故鄉的“異鄉人”, 也是“異鄉”的遊客。 這是大時代下我們所有人的處境,
阿來說, 我們熱愛故鄉, 但跟故鄉的關係, 也不是完全的無縫對接, 我現在自己回到老家, 第一天很熱鬧。 第二天跟小學同學喝喝酒, 寒暄。 第三天就沒話說了。 不得不說, 離開家太久, 自己對於老家, 也成了客人。 而客人就好比是買回來的一條魚, 第一天、第二天還很新鮮, 第三天就可能臭了。 熟悉一個地方, 熱愛一個地方, 但沒有必要什麼都與之完全一致。 對於故鄉這個概念, 一直以來賦予其太多道德、情感的意義,以至於有時候會失去最簡單的道理。我們熱愛故鄉,但同時我們離開故鄉,都是有原因的。離開是因為故鄉的確在某個階段無法提供一些東西,比如足夠的知識、見識的機會。這都是很現實的。我們對自己的故鄉,有超越的願望。有的是通過做生意,有的人是通過文學書寫。從文學創作的角度出發,也應該忽視城鄉之間的對立,而著眼于文學中最重要的因素——對人的刻畫和描寫。
徐則臣說,我們對一個人身份的判定,依靠的往往是外在的諸如戶口、房產之類的東西,但其實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內心的身份認同。他說:在北京生活了這麼多年,但一直都沒有一種完完全全的紮根感。雖然沒能夠解決異鄉感造成的困擾問題,但他覺得這種異鄉感對我們的困擾,皆因現代人對歸屬感的缺失、與土地關係的斷裂,我們無從避免。無論你到哪裡,人永遠是個異鄉人,所以也沒有解決的必要。徐則臣說,自己多年來一直勸服自己對“異鄉人”的身份認同,現在他可以坦誠地說,自己就是一直在路上的局外人,也從之前那種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狀態中跳了出來。他還認為城市和鄉村其實是緊緊連接在一起,我們應該關注這種緊密的聯繫。
【三】異鄉人視角是文學創作的第三隻眼
除了談自己的經歷,阿來與徐則臣還探討了文學上的“異鄉人”。阿來認為作家本就是異鄉人,因為他既要深入,又要梳理生活,這是作為文學家的自覺,甚至“異鄉人”視角比“同鄉人”更具優勢。徐則臣也認為,文學創作就需要開第三隻眼,這第三隻眼要游離在現實與夢境、理性與感性之外,要放在故鄉與異鄉中間的模糊地帶,仔細觀看。“我會用一隻眼睛盯著老家江南小城,用第二隻眼睛盯在我現在生活工作的北京。還有第三只眼睛,要看著老家和北京之間的勾連。”在老家與北京之間,“有著模糊的地帶,而這個模糊的地帶,對文學最重要,對作家最重要。文學要處理的恰恰是模糊、張力、矛盾、黑白之間的過度。多用‘第三隻眼’打量故鄉與世界,可能會真正有所發現。”
談到語言表達方式,徐則臣說,作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自己的腔調,不要說假話和玩花腔。他提到了王朔和王小波,認為這兩位作家重新定義了中國小說的“說”,讓小說真正塑造了一種語言場景。阿來說,作為作家,自己的故鄉是語言。
對談中,他們提到彼此本是好朋友,但在國內很少有機會見面,反而在國外經常偶遇,那時,兩個異鄉人以彼此為故鄉。這或許就是出路:在故鄉不停故去的時候,在我們遊牧於城市的時候,在異鄉人成為每個人的身份的時候,人與人互為故鄉是唯一的命運。
成都晚報原創,未經授權,禁止轉載。
一直以來賦予其太多道德、情感的意義,以至於有時候會失去最簡單的道理。我們熱愛故鄉,但同時我們離開故鄉,都是有原因的。離開是因為故鄉的確在某個階段無法提供一些東西,比如足夠的知識、見識的機會。這都是很現實的。我們對自己的故鄉,有超越的願望。有的是通過做生意,有的人是通過文學書寫。從文學創作的角度出發,也應該忽視城鄉之間的對立,而著眼于文學中最重要的因素——對人的刻畫和描寫。徐則臣說,我們對一個人身份的判定,依靠的往往是外在的諸如戶口、房產之類的東西,但其實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內心的身份認同。他說:在北京生活了這麼多年,但一直都沒有一種完完全全的紮根感。雖然沒能夠解決異鄉感造成的困擾問題,但他覺得這種異鄉感對我們的困擾,皆因現代人對歸屬感的缺失、與土地關係的斷裂,我們無從避免。無論你到哪裡,人永遠是個異鄉人,所以也沒有解決的必要。徐則臣說,自己多年來一直勸服自己對“異鄉人”的身份認同,現在他可以坦誠地說,自己就是一直在路上的局外人,也從之前那種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狀態中跳了出來。他還認為城市和鄉村其實是緊緊連接在一起,我們應該關注這種緊密的聯繫。
【三】異鄉人視角是文學創作的第三隻眼
除了談自己的經歷,阿來與徐則臣還探討了文學上的“異鄉人”。阿來認為作家本就是異鄉人,因為他既要深入,又要梳理生活,這是作為文學家的自覺,甚至“異鄉人”視角比“同鄉人”更具優勢。徐則臣也認為,文學創作就需要開第三隻眼,這第三隻眼要游離在現實與夢境、理性與感性之外,要放在故鄉與異鄉中間的模糊地帶,仔細觀看。“我會用一隻眼睛盯著老家江南小城,用第二隻眼睛盯在我現在生活工作的北京。還有第三只眼睛,要看著老家和北京之間的勾連。”在老家與北京之間,“有著模糊的地帶,而這個模糊的地帶,對文學最重要,對作家最重要。文學要處理的恰恰是模糊、張力、矛盾、黑白之間的過度。多用‘第三隻眼’打量故鄉與世界,可能會真正有所發現。”
談到語言表達方式,徐則臣說,作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自己的腔調,不要說假話和玩花腔。他提到了王朔和王小波,認為這兩位作家重新定義了中國小說的“說”,讓小說真正塑造了一種語言場景。阿來說,作為作家,自己的故鄉是語言。
對談中,他們提到彼此本是好朋友,但在國內很少有機會見面,反而在國外經常偶遇,那時,兩個異鄉人以彼此為故鄉。這或許就是出路:在故鄉不停故去的時候,在我們遊牧於城市的時候,在異鄉人成為每個人的身份的時候,人與人互為故鄉是唯一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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