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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候鳥

這年春節假期的末子上, 安涼和西荇都從成都過來了。 這不得不讓我想起去年顏玲從山東來, 三年前黃守理從廣東來。 據說, 白雨秋三月裡也要過來。

他們都在這座城市裡求學, 並已天南地北地離開。 然而他們就像一隻只候鳥, 總會在個個溫暖的季節, 回歸這片曾經棲息過的“故土”, 回想曾經這裡的故事, 並敘寫新的篇章。

他們或戀愛, 或結婚, 或安靜地等待命裡的姻緣降臨。 這是多麼美好的青春年華啊!他們終究長大, 脫離校園, 急不可待地投入茫茫的社會, 去學習生存, 去錘煉翅膀, 去將火熱的夢想熬成一罐濃湯,

香氣撲來, 人生冗長。

我很慶倖是這片濕地上的守望人。 每每望見他們風風火火風塵僕僕地回歸, 喜悅便綻滿臉上。 我在一望無垠的生活裡, 幾乎心如死水, 但他們的來, 便讓我變得一片生機。 “有朋自遠方來, 不亦樂乎”, 對麼?

我很高興在一些偶然的機緣裡, 成為他們眼中的田園守望人。 我在這個蒼茫的世界裡, 憂鬱、感傷、愁苦。 我被天地這巨大而無形的磨盤無情地碾壓, 直到說不出話來。 就連“嗷”的叫喚上一聲, 都覺得費力。 我不止一次地學會了沉默, 而唯有默然才讓我沉凝得愈發地睿智。 我只有無盡地咀嚼, 那些刀劍飛來萬箭穿心所造成的創傷, 並且慢慢地憐舔, 慢慢地結痂, 在川流不息的時間裡, 一點點地治癒。

那些堅硬而淩利的日子, 也就慢慢地好了起來, 柔軟了起來, 並且慢慢地生根發芽草木青萋。

我在時間裡釀制一壇陳年的老酒, 並且獨酌淺飲, 以告慰那深遠的夜。 雖然我深知, 那些夜的無盡的黑, 實是七彩繽紛的各種顏色的混合與晶粹。 可我依是歡喜不起來, 甚至都鮮有激動, 只一個勁兒地沉思在時間之外, 世界之外。 恍然一個習慣了做夢的人, 在不為人知的冥想裡精雕細刻著自己的夢境。 “枯樹老藤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不是麼?

可是一切都會復蘇, 一切都會在乍到的春天裡喚醒, 並情不自禁地滋長起盎然的生機。 他們就是這春天裡的燕子, 因為他們的來, 可人的春天也就來了, 溫馨怡人。 而這些時候, 我便蘇醒起來。

一個習慣於沉睡的生命, 幾百年, 上千年, 也不過短暫的一瞬。 自睜開眼, 乍現這個萬般青綠與足夠明澈的世界, 復活的生命便得以繼續。

候鳥們只只地飛來, 我的春天便得以繼續。 我那永遠的春天的濃郁氣息, 雖然斷斷續續, 卻也像花紅柳綠的相片般楨楨相連, 徑直地越過了忽略了那些即便甬長的沉睡的時光。 沉睡的我, 不知道這世界上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四季寒暑的輪回, 只在深沉的夢境裡, 不斷地鐫繡、咬合、圓融那楨楨景致間的縫隙, 精雕細琢。 似乎這世界裡唯有一個連綿的春天, 候鳥只只地飛來, 並且川流不息, 無盡綿遠。

興許以前, 也有過許多候鳥, 天南地北地飛, 群群簇簇地來。 可他們的背影卻在時間裡,

愈來愈模糊, 愈來愈遙遠, 直到再也看不見。 我忽然料到這世界裡有一劑東西叫“遺忘”, 他們累了, 我也累了, 於是便遺忘。 不再回歸的那些候鳥, 翅膀都強健了, 目光都犀利了, 爪牙都鋒銳了, 他們在風雨中拍翅高飛, 在蒼茫而高的大海上, 天空裡, 穿越著雷電, 拍打著風浪, 直到再也不記得歸途, 再也不記得曾經的也愈發遠去的故土, 以及那個不再瞧得清晰的田園守望人。 忘記溫暖, 忘記美好, 忘記那些曾經的青澀、燃燒與悸動。 “唯有忘記, 才會更強大”, 他們說。 便徑直地高飛, 徑直地遠去, 直到完完全全地離開, 與遺忘, 這片曾經夢裡千回的幽幽濕地。

我從遺忘的朦朧中, 擺脫眼來。 我看見一個新的天空, 新的春天, 以及因之而來的濃郁氣息與昂然生機。

我忽然發現, 這生命的復活與蘇醒, 居然如此鳥語花香青山綠水。 我瞅見了大自然的碧翠、溫和與欣然, 我不再去鋤掉那些嶙峋, 而是布撒種籽與苔蘚, 讓它們在這青白與燦爛的春天的世界裡, 成就為一座座假山, 一樽樽盆景。 我成了一個園藝的人, 隨手拈來而又精雕細刻地打造著身邊這片視野可及的天地與世界。

我們酌“陶醉”, 品“豐穀”, 飲“雪花”, 聊詩歌, 話散文, 談劇本, 然後就揮手作別, 匆然離去。 略作休憩, 他們還要飛往各自的疆場, 拍打著尚不強健的翅膀, 去撲擊, 去戰鬥, 去翱翔。 他們終將成為這世界裡的勇士, 終將以各式各樣的姿態, 去投入時代的浪潮。 然而他們總會回來, 總會記得, 這片曾經萌芽夢想的濕地, 曾經無盡溫暖的故土,以及永遠不會變得模糊的田園守望人。他們終究不會遺忘,終究候鳥般地飛來又飛去,飛去又飛來,無盡編織著這漫漫不息的春天。像一軸好長好長的清麗畫卷,永遠都展不見頭,而又永遠都在續寫,生生息息,不休不止。

他們的目光是永遠地溫和,永遠地閃爍著靈動的光,他們從不會遺忘,他們在莊重的諾言裡,愈發地練達與深刻。他們是永遠的候鳥,永遠的春天的使者與畫匠。

曾經無盡溫暖的故土,以及永遠不會變得模糊的田園守望人。他們終究不會遺忘,終究候鳥般地飛來又飛去,飛去又飛來,無盡編織著這漫漫不息的春天。像一軸好長好長的清麗畫卷,永遠都展不見頭,而又永遠都在續寫,生生息息,不休不止。

他們的目光是永遠地溫和,永遠地閃爍著靈動的光,他們從不會遺忘,他們在莊重的諾言裡,愈發地練達與深刻。他們是永遠的候鳥,永遠的春天的使者與畫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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