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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文學裡的那條“大魚”

海洋在農耕文明時期是中華民族生存的邊界, 同時也是文學想像振翅遨遊的創造空間。 自有文字記載之始, 中國古代海洋文學的書寫便張揚著博大與雄渾的力量, 在中國古代文學的發展中具有獨特地位。 作為海洋中最龐大的存在, 鯨是人類海洋認識中具有十分重要意義的一種生物, 從最初的猜測, 到逐漸認知, 對於鯨魚的不斷瞭解, 經歷了同人類探索海洋一樣漫長的過程。

可以說, 自海洋文學誕生起, 鯨便以其龐大的體魄存在于文學之中, 人類從未停止過對於這種“壯美”而獨具美學特質生物的探究。

《莊子·逍遙遊》中有“北冥有魚, 其名為鯤”的表述, 一般被認為是先秦時代對鯨的想像。 這種詩化的言說表達, 開啟了鯨意象的玄學色彩。  

其後, 這種形象一方面隨著讖緯的大行其道, 被蒙上了“鯨魚死而彗星出”的神秘色彩, 將海中王者鯨的轟然離世與天象的災異之變相聯繫,

帶有人類恐懼龐然大物的原始烙印;另一方面則走向了道教體系, 將逍遙之境界投射到縱橫四海的巨鯨之上, 騎鯨作為自在遨遊的方式, 逐漸由“駕長鯨”“騎長鯨”固化成典, 對後世的仙游類詩文創作有著相當大的影響。

騎鯨這一行為, 因杜甫的“若逢李白騎鯨魚, 道甫問信今何如”兩句詩, 而令鯨意象與站在中國詩歌史巔峰的李白緊密相系。 騎鯨、捉月, 這近乎中國詩歌史上最浪漫的兩件事, 同時發生在李白死亡的傳說中, 為後人帶來了相當大的詩意空間。 鯨意象的傳遞, 不光來源於李白與道教的種種聯繫, 同時因其自身所擁有的強大能量, 正與李白詩歌的盛唐氣象相儔而存在。

李白的詩歌中有大量的鯨意象出現, 鯨意象因為李白的天縱之才而被賦予了盛唐的開闔氣象。 騎鯨才格, 不單單是哀悼才人仙逝的悼詞, 同樣也是對士子的讚美雅言, 周流于文人詩者的唱和筆墨間。

鯨的玄學意象的萌發處於人類對海洋認識的懵懂階段。 無論是鯨意象也好, 海洋文學也罷, 更多的創作是處於內陸之於外海的想像期。 但是這種想像期是一直穩定的延續下去的, 即便是沒有接觸過鯨類的創作者, 也能根據前代傳遞的鯨意象進行有序的文學操作, 這是處於內陸期的海洋文學創作所具有的特質。

此外, 死亡意象因人類與鯨魚的鬥爭而存在于大量的海洋文學當中, 也是世界海洋文學的專題之一。

中國擁有漫長的海岸線, 古人偶爾在近海捕魚活動中遭遇鯨魚, 因此在古詩文中不但存在著“斬長鯨”“射長鯨”“碎長鯨”“刳長鯨”等大量與鯨魚鬥爭的詞彙, 也存在著對鯨魚死亡的記錄。 這些來自于海洋實踐的真實經歷與體驗, 為中國古代文學增添了更多的內容與主題。 這一部分的創作基本發生于中國古人與海洋發生關係的探索階段, 使得無論是對鯨意象的塑造還是文學的書寫更加接近海洋文學的本質。

在古代, 由於缺乏潛水設施, 人們對於鯨魚的了解除偶爾看到它擱淺外, 更多的則是在遠航的航路上與之同道而行。 中國海路自唐代便開始繁盛, 至明時隨著航海技術的突破發展而蔚為大觀:無論是佛教東渡還是萬國來朝,

無論是商賈如梭還是旅人如織, 深海航渡逐漸打開了中華民族瞭解海洋的路徑。

鯨波, 作為最普遍的意象, 與它同類的尚有鯨浪、鯨立、鯨吞等用鯨的不同狀態來指代海路艱辛的詞彙。 明代是一個值得注意的朝代, 多樣化的海路詩歌誕生於此, 同時也是這些細緻地描繪鯨狀態的詞彙大量應用的時代。

隨著明王朝與東亞東南亞島國交際的增多, 大量的航路交織在鯨波之上, 也出現了“島嶼鯨鯢千浪息”“鯨波萬頃變安流”“鯨濤安中流”“舟中玉節鯨鯢避”等詩句。 顯然, 在文學創造中, 鯨已經不再是一種生物, 而被賦予了象徵意義, 這種大國氣象來自於雄踞陸地的自信, 既書寫著海洋, 又游離于海洋。

值得關注的是, 明代的鯨意象中有一部分形象地傳達了海上絲路之上商賈們的資訊。如王世貞的《偶書》:“賈客狎風波,黃金如山積。人雲貴明珠,遂適海外國。垂老鯨鯢身,嗚呼竟何惜。”漂泊在海上商貿間,重利輕離的商人已經完全異於耕讀傳家的傳統,詩人用垂老之鯨鯢作比,結合鯨的死亡意象,其所要表達的含義則更為深刻。還有一首林光的《鼇魚搶寶石》,也頗有異趣:“破浪穿雲湧石鯨,波心遙見瑞光呈。那知物象俱含欲,只恐蛟龍見亦爭。舟楫頻年漁子戲,風濤終日旅商情。海門萬里不歸去,也欠僧繇一點睛。”雖然是一首寫物詩,但不失為一首展現海上商路的海洋詩。石鯨帶上了商旅們對珍寶的欲望,“遊動”於周而復始的海上絲路。

深海航渡是海洋文學中最為直接的與書寫客體接觸的方式,鯨意象如是,海洋文學的其他書寫亦如是。如上,我們只是挑選了在鯨意象書寫中最具本國特色的意象,來詮釋中國海洋古代文學的幾個比較有趣的走向,它雖然書寫著藍色文明,卻又謹慎地將內陸文明的印記刻在其中。這是中國古代海洋文學有別于西方海洋文學的重要一環。

有人曾認為,中國作家與海不積極發生關係。其實並不儘然,不但在中國古代海洋文學的創作中我們擁有著大量的寶貴財富,新時代一些新銳作家也在堅持著海洋書寫。比如,作為一部航海題材的冒險小說,人民文學獎得主馬伯庸的新作《四海鯨騎》體現了中國古代的海洋精神與大國意識,也可看作對古代海洋文學的當代接續。

從想像到近海,再到涉海,鯨魚的出現一直與人類對於海洋的觀察、體驗分不開。作為海洋文學的書寫標本,鯨的意象為我們傳遞了這樣一段中華民族海洋文學的書寫史:它始終葆有對海洋的想像與渴望,並一直與海洋不斷碰撞,形成有著自身文化自信的海洋文學。

原標題:文學裡的那條“大魚”

作者:薑鵬

聲明:本文圖片來源於“東方IC”

明代的鯨意象中有一部分形象地傳達了海上絲路之上商賈們的資訊。如王世貞的《偶書》:“賈客狎風波,黃金如山積。人雲貴明珠,遂適海外國。垂老鯨鯢身,嗚呼竟何惜。”漂泊在海上商貿間,重利輕離的商人已經完全異於耕讀傳家的傳統,詩人用垂老之鯨鯢作比,結合鯨的死亡意象,其所要表達的含義則更為深刻。還有一首林光的《鼇魚搶寶石》,也頗有異趣:“破浪穿雲湧石鯨,波心遙見瑞光呈。那知物象俱含欲,只恐蛟龍見亦爭。舟楫頻年漁子戲,風濤終日旅商情。海門萬里不歸去,也欠僧繇一點睛。”雖然是一首寫物詩,但不失為一首展現海上商路的海洋詩。石鯨帶上了商旅們對珍寶的欲望,“遊動”於周而復始的海上絲路。

深海航渡是海洋文學中最為直接的與書寫客體接觸的方式,鯨意象如是,海洋文學的其他書寫亦如是。如上,我們只是挑選了在鯨意象書寫中最具本國特色的意象,來詮釋中國海洋古代文學的幾個比較有趣的走向,它雖然書寫著藍色文明,卻又謹慎地將內陸文明的印記刻在其中。這是中國古代海洋文學有別于西方海洋文學的重要一環。

有人曾認為,中國作家與海不積極發生關係。其實並不儘然,不但在中國古代海洋文學的創作中我們擁有著大量的寶貴財富,新時代一些新銳作家也在堅持著海洋書寫。比如,作為一部航海題材的冒險小說,人民文學獎得主馬伯庸的新作《四海鯨騎》體現了中國古代的海洋精神與大國意識,也可看作對古代海洋文學的當代接續。

從想像到近海,再到涉海,鯨魚的出現一直與人類對於海洋的觀察、體驗分不開。作為海洋文學的書寫標本,鯨的意象為我們傳遞了這樣一段中華民族海洋文學的書寫史:它始終葆有對海洋的想像與渴望,並一直與海洋不斷碰撞,形成有著自身文化自信的海洋文學。

原標題:文學裡的那條“大魚”

作者:薑鵬

聲明:本文圖片來源於“東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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