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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批評

難忘的批評

文|俞曉群

從業出版三十餘年, 如今靜處家中, 心緒淡然。 時而回顧以往, 多談輝煌戰績, 敗走之事常常回避。 其實多年編書出書, 受到專家、讀者批評, 值得回憶之事不少。

對有格調的讀者而言, 爛書、平庸的書, 他們會採取無視或輕蔑的態度, 連批評的熱情都沒有;只有好書、有價值的書, 他們才樂於品頭論足、吹毛求疵。 比如“新世紀萬有文庫”, 讀者讚揚之聲很多, 質疑與挨駡之聲也很多, 且很有水準。

一九九七年“新世紀萬有文庫”上市, 時任某報主編的王一方先生, 陸續寫兩篇文章點評。 第一篇題為《船造大之後》,

用筆名“塗八路”, 談到俞曉群追尋王雲五“萬有文庫”, 推出“新萬有文庫”, 毫不含糊;但其編輯思路有“外延無邊、口袋無底”之嫌, 似非上策。 第二篇題為《高高的桅杆》, 他對第一篇的觀點解道:

如今, 遼教社俞曉群君, 欲承王雲五當年大整合舊願, 推出“新世紀萬有文庫”。 觀初集書目, 內在結構更富於條理, 分別為傳統文化、近世文化、外國文化三系;圖書水準也沒有太大的起落;整理與綜合的條塊規律更加明顯。 理念上有所延宕, 構架上有所梳理, 改變了大叢書套小叢書的格局。 不過我尚有疑問數則, 獻芹於此:一是文庫的招牌值得反思。 “萬有”一詞本是“千種叢書”出版計畫的邏輯擴充, 較偏重於商業招徠, 缺乏明確的文化主旨;其初衷是以人類全部知識為範圍。

以系統的編次標準, 廣泛收羅, 陸續出下去, 這便成了一條“無底的口袋”, 大而無邊, 不好操作。 這也許正是王雲五當年主持的“萬有文庫”只出兩集就歇手的原因。 二是文庫的內容不易擺平。 現當代中國文化找不到位置不說, 傳統、近世、外國文化三條線索的縱深感亦不盡一致, 傳統文化、外國文化的口袋長, 近世文化的口袋短, 做一段之後恐難平衡。 再往深處想, 人文與科技的比例是一條暗線, 傳統文化系列已有定說, 容易處置, 近世文化尤其是外國文化就需費一番心思才能擺平。 三是選書的向度太多, 足以歧路亡羊。 載道、言志與趣味、閒話, 廟堂與山林, 大眾與小眾、流行文化與精英文化,
原創與普及都是些不容易理得清、擺得平的關係。 需要從知識發生學與當代知識譜系學方面尋求理性的支撐, 需要對當代文化與出版進行一次清理。 一句話, 需要樹起高高的“桅杆”。 在這方面, 丹尼·狄德羅會給我們相應的啟示, 何不“拿來”做些思想的引子。 俞君博識聰睿, 自不必我輩饒舌。

王一方的批評, 還是引起沈昌文等策劃人的注意。 他們跟我討論如何應對, 我說一方兄給我打來電話, 說道:“言語不當之處, 還請諒解, 但對您未來工作會有好處。 ”我當時日記寫道:“雖無惡意, 卻有異議。 ”不久我還寫一文《在高高的桅杆下》回應。

後來“新世紀萬有文庫”名聲漸隆, 批評之聲也厲害很多。 直到二〇〇五年, 《新京報》記者曹雪萍採訪我和幾位策劃人,

發五個整版紀念“新世紀萬有文庫”出版十周年, 所談問題多為質疑之聲。 問沈昌文:“據說這套書在打折銷售?”沈回答:“可惜了。 幹嘛不處理給我呢?”問陸灝:“近世文化部分收書很雜?”陸笑答:“我們做的工作無非是擺地攤, 有好貨色, 也有意思不多的, 你挑著什麼是什麼。 ”問楊成凱:“有言遼教、晉古好刻古書而古書亡?”楊說:“有的人只看到筐裡有爛蘋果, 並沒有看清楚其他的蘋果爛不爛, 而正是那幾個爛蘋果壞了一筐蘋果的名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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