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岸雲沙
四月末， 春的輕盈與青翠已蕩然無存， 氣溫一天天升上來， 花樹一簇簇在日光裡盛開著， 焉焉的， 顯得無精打采， 只有粉紅色的薔薇攀纏著牆角的蔭涼， 無所顧及地怒放著。 那些綠的樹， 綠的草， 綠的蘆葦， 已漸漸由淺綠變為深綠， 不復月初的新鮮感。
夏天總是來得這麼快。 好象一眨間， 我們就忘掉了冬天的樣子， 模糊了春天的新鮮感， 一下子跳進了熱氣騰騰夏日的火爐裡。
柳絮就是在這時候飄起來的吧。 它輕輕的， 柔柔的， 幾乎無聲無息地在空氣中漫延著， 落在地上， 好似下了一層薄雪， 似有若無， 伸出手， 就可以觸摸得到， 可是又好似並不存在似的， 它在我們的生命裡是這樣的一種存在， 可有可無。
有一年城市裡到處飄飛著這種東西， 不光柳絮還有楊棉， 在熱的空氣裡橫衝直撞， 張牙舞爪， 無孔不入， 窒息著人的呼吸， 使人煩惱， 又讓人無處發洩，
城市裡少了白楊樹， 好似少了一道風景。 小時候學《白楊禮贊》：它沒有婆娑的姿態， 沒有屈曲盤旋的虯枝， 然而它偉岸， 正直， 樸質， 嚴肅， 也不缺乏溫和。
自小， 對於白楊樹， 總是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那時候， 村子外的樹林裡種著高高的白楊樹， 小孩子們總喜歡比賽爬樹， 誰爬得高， 誰就是王。 所有的樹種裡， 只有白楊樹是最高的樹。
春天裡， 楊樹上結滿了楊八狗子， 象毛毛蟲一樣， 落下來， 我們常常撿拾了， 拿回家燒鍋。 秋天裡， 葉子一片片落下來， “沙沙”作響， 我們喜歡聽它的聲音。 我們掃楊葉燒鍋。
在我們幼小的心靈， 不多的經歷與見聞裡， 白楊樹於我們而言， 更像是父親一般的形象。 他給我們依靠， 也給我們溫暖， 他給我們力量也給我們勇氣， 他為我們遮風擋雨， 也為我們撐起一片晴空。
當父親不在了， 心中的風雨來時， 還有誰能為我們撐起那把生命的傘？
最近臨貼習字， 常常會想到父親。 從小耳濡目染的環境， 一定是會影響到一個人一生的志趣與追求的。
父親喜歡寫字。 他寫字時， 我常常幫他裁紙。 舊的報紙從來不捨得扔掉。 他在桌上寫， 我在旁邊的小凳上拿只筆亂比劃， 用他裁下的邊邊角角的紙片寫字， 好似偷來的歡樂。
有一年四姑父在浙江開大車， 拾到一大捆人家車上掉下來的白紙， 拿回家來， 讓我們寫字。 每到放假我就在上面抄寫唐詩宋詞， 然後貼在牆上， 有時候還要象晾衣服一樣掛起來， 家裡貼滿了我寫的橫七豎八的毛筆字， 我躺在那一堆舊詩文裡， 自我陶醉。
父親從來不曾指導過我， 也不曾批評過我， 只是任我隨心所欲地寫。 就象我的生長， 自由散漫， 隨心所欲。 我想做什麼， 便做什麼， 愛做什麼， 便做什麼。 他只是陪著我， 慢慢長大。
真的很想讓時光慢下來， 一直停留在二十歲之前。
生命是如何地短暫， 好似一轉眼， 就走到了盡頭， 很多事情來不及想， 很多人來不及珍惜， 來不及愛， 來不及長大， 就結束了。
回想父親四十六年的人生， 他好象也沒有多大的追求與志向， 過著普通人的鄉村生活， 最大的夢想是脫離農村， 可是一輩子都沒有走出來。 好象他也沒有對我們寄予多大的希望， 只要快樂成長就好。 生活過得去， 沒有夏收秋割的勞累， 沒有疾病的折磨，可以教教書，寫寫字，打打紙牌，生活平靜，家人平安，他可以一直陪著我們，直到老年。
這好象也是一種奢望。
父親離開這個世界二十五年了，我們一邊活著，一邊反思，到底我們要怎樣活著，才能活出自己，而不僅僅是活在父親的影響裡。人生的通透與無奈，糾葛不斷，常常使我們不自在，使我們認識到父親生命認知的局限，也讓我們看到自己的軟弱。
活到今天，也漸漸明白，無論我們活成什麼樣，我們都是父親所喜歡的樣子。因為他的愛，一直都在。
他再不能給我們庇護，而我們也需要不斷地自我成長，學習著做別人的父母，也學習著做自己的父母。只有當我們學著做自己的父母時，我們才算真正地強大起來。終有一天，父母都會老去，而我們也終將活成父母的樣子，而又不僅僅只是父母的樣子。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孩子活著的樣子。那種根深蒂固的影響，其實就象血液一樣，是會流傳下去的，一代又一代。
我這一段陪讀習字讀書的經歷，也一定會影響到女兒的將來，也許若干年之後，她也會如我一般，有著這樣淡泊而寧靜的心態，理解到我今天所經歷的一切。
也許，這就是生命的意義。
一轉眼，幾十個春秋就過去了。
在楊樹林子裡撿拾楊八狗子，拿回家去燒鍋的那個懵懂小孩，還不知生命為何物，一轉眼就老了。
如今，老家裡的白楊樹現在也漸漸少了，早些年都做了房梁。
大約再也沒有小孩去拾楊八狗子了吧。
四月末，生命正在以她獨有的方式展示著她的氣息，這是生命的氣息，沒有了初春的溫婉與細膩，卻多了一些粗曠與熱烈。
夏天到了。
任何的生命都有她自然的規律，我們只是遵循著她，順應著她，慢慢跟著她走，才能感受到更多的她的觀照與眷顧。
願生命一如既往地美好。
願我們所愛的人，愛我們的人，一如既往地安好。
沒有疾病的折磨，可以教教書，寫寫字，打打紙牌，生活平靜，家人平安，他可以一直陪著我們，直到老年。這好象也是一種奢望。
父親離開這個世界二十五年了，我們一邊活著，一邊反思，到底我們要怎樣活著，才能活出自己，而不僅僅是活在父親的影響裡。人生的通透與無奈，糾葛不斷，常常使我們不自在，使我們認識到父親生命認知的局限，也讓我們看到自己的軟弱。
活到今天，也漸漸明白，無論我們活成什麼樣，我們都是父親所喜歡的樣子。因為他的愛，一直都在。
他再不能給我們庇護，而我們也需要不斷地自我成長，學習著做別人的父母，也學習著做自己的父母。只有當我們學著做自己的父母時，我們才算真正地強大起來。終有一天，父母都會老去，而我們也終將活成父母的樣子，而又不僅僅只是父母的樣子。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孩子活著的樣子。那種根深蒂固的影響，其實就象血液一樣，是會流傳下去的，一代又一代。
我這一段陪讀習字讀書的經歷，也一定會影響到女兒的將來，也許若干年之後，她也會如我一般，有著這樣淡泊而寧靜的心態，理解到我今天所經歷的一切。
也許，這就是生命的意義。
一轉眼，幾十個春秋就過去了。
在楊樹林子裡撿拾楊八狗子，拿回家去燒鍋的那個懵懂小孩，還不知生命為何物，一轉眼就老了。
如今，老家裡的白楊樹現在也漸漸少了，早些年都做了房梁。
大約再也沒有小孩去拾楊八狗子了吧。
四月末，生命正在以她獨有的方式展示著她的氣息，這是生命的氣息，沒有了初春的溫婉與細膩，卻多了一些粗曠與熱烈。
夏天到了。
任何的生命都有她自然的規律，我們只是遵循著她，順應著她，慢慢跟著她走，才能感受到更多的她的觀照與眷顧。
願生命一如既往地美好。
願我們所愛的人，愛我們的人，一如既往地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