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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祭祀與征伐

《元人秋獵圖》局部

孟秋之月, “涼風至, 白露降, 寒蟬鳴。 鷹乃祭鳥, 用始行戮。 ”(《禮記·月令》)古人講究順天應時, 秋在五行中屬金, 性肅殺,

主征戰、刑罰。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一個“秋”字點出了一件極為雄豪、壯美的事情。

君王田獵, 大國軍演

《周禮》中記載君王四季田獵, 分別稱作春搜、夏苗、秋獮、冬狩, 作為禮儀的田獵被後來的統治者沿襲了下來。

田獵這個名字, 一定程度上顯示了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融合。 獵于田而不是獵於野, 這多少意味著一種秩序化、禮儀化的狩獵行為。

山東是中華文明的發源地之一, 上古時期的東夷部落在此生存繁衍。 夷, 《說文》解為“東方之人也, 從大從弓”。 “從弓”意味著射獵與武力, 上古射日英雄後羿是東夷的祖先, 尚武善射是齊地的風尚。

周室初定, 東夷之民多懷異心。 齊地附近又有萊、杞、陽、譚等小國, 它們地處僻遠,

很少受王室政教的影響, 並時常騷擾齊地, 齊國統治者不得不枕戈待旦, 加強武備。 此後, 諸侯混戰, 齊國欲稱霸諸侯, 就更加依賴軍事征伐。

隨著農業的發達, 狩獵的經濟色彩漸漸淡化, 成為少數依山居民的專門性活動, 統治者的遊樂之戲。

但狩獵卻更加表現出軍事上的意義。 “是月也, 天子乃教于田獵, ……執弓挾矢以獵, 命主祠祭禽于四方。 ”

在戰國之前, 狩獵是軍事大典, 為練兵的綜合演習, 《史記·魏公子列傳》曾記載過, 趙國在邊境上集結了大批的軍隊, 魏王以為是趙軍要進攻魏國, 便要調兵遣將以為防備。 魏公子無忌的情報靈通, 得知是趙王狩獵, 這才免去了一場驚慌。 一個諸侯王的狩獵就和打仗一樣, 說明了其規模之大。

隨著軍事戰術的變化, 狩獵不再作為閱軍的大典, 而成為帝王的娛樂。 漢武帝劉徹是最喜歡狩獵的, “以馳逐野獸為樂”。

唐代帝王的狩獵活動, 有正規規模龐大的田獵和隨意靈活、不拘形式的小型打獵, 仲冬季節舉行的田獵作為國家一項重要的活動被納入五禮之一的軍禮之中。 從《新唐書·禮樂志》的記載可以瞭解到, 唐代帝王的田獵活動氣勢龐大, 從事先的準備到具體的實施過程, 從獲取的獵物到結束後的分配、賞賜, 都有一套複雜的禮儀, 宛若一場謀劃周密的重大軍事戰役。

唐代田獵不僅注重個人的身體素質、武藝技能, 還講究集體的配合、整體水準的發揮, 其特點頗似現代體育中競技極強的足球比賽。 田獵的地點比較空曠,

地勢比較複雜, 或在京城附近, 或在較遠的其他地區。 時間短則1天, 長則5天以上。

比之田獵, 帝王平時的狩獵, 規模則比較小, 僅有大臣從駕、武士護衛, 人員精幹, 靈活隨意, 更注重的是個人的體能、膽略、騎射技能和心理素質, 地點一般在皇家宮苑和長安城周圍的野外山林。 其狩獵方式多種多樣, 有火攻、圍獵、網捕、索套、騎馬箭射等, 有時是幾種方法同時使用。

清王室起於我國北方的長白山麓, 世以狩獵作為練武和謀生的手段, 特別是康熙、乾隆兩朝, 更為重視狩獵, 每年都要進行一至二次大的狩獵活動, 據《東華錄》記載, 康熙二十二年開闢了熱河木蘭圍場, 把木蘭秋獵定做一項大典, 集蒙古各部在木蘭圍獵。 康熙曾告訴他的臣下說:“有人謂朕塞外行圍,

勞苦軍士, 不知承平日久, 豈可遂忘武備!軍旅數興, 師武臣力, 克底有功, 此皆勤於訓練之故也。 ”

康熙把幾次平定叛亂的功績, 歸功於圍獵訓練之勤, 這說明他本人確是從練武出發進行狩獵的。 乾隆時還能保持“皆因田獵以講武事”, 其後的幾個帝王便把木蘭圍場作為避暑娛樂之地了。 咸豐竟借木蘭秋獵之名, 逃離京城, 放棄對英法聯軍的抵抗, 這與木蘭秋獵的本意更是背道而馳。

儒家式狩獵

《淮南子·原道訓》:“陳酒行觴, 夜以繼日, 強弩弋高鳥, 走犬逐狡兔, 此其為樂也。 ”由此可見, 自古以來, 狩獵即是精英階層的娛樂遊戲。

“春夏讀書, 秋冬射獵。 ”這是曹操在政治失意的青年時期, 隱逸鄉野時的生活狀態, 展現了漢朝時代貴族知識份子的一種尚武精神。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射代表了古代儒家對身體技藝的鍛煉。

王小波在《夜行記》中,借用一位書生的口吻,展現了一種順應天時的射獵技巧,極具儀式感:“真正會射的人,把射箭當一種藝術來享受。三秋到湖沼中去射雁,拿拓木的長弓,巴蜀的長箭,乘樺木的輕舟,攜善鳧的黃犬,雖然是去射雁,但不是志在得雁,意在領略秋日的高天,天頂的勁風,滿弓欲發時志在萬里的一點情趣。隆冬到大漠上射雕,要用強勁的角弓、北地的鳴鏑,乘口外的良馬,攜鮮卑家奴,體會怒馬強弓射猛禽時一股沖天的怒意。”

千古文人俠客夢,文人雖然體格輕弱,但精神世界卻通往英雄氣質。由此,中國誕生了大量的狩獵詩歌。唐代最為繁盛,這或許與大唐帝國的氣象相關:神血旺盛,筋肉鼓脹。當然,這一傳統,最早還要追溯到《詩經》,《齊風》中所展現的東夷風骨構成了齊文化的一個側面。

唐朝有大量的觀獵詩,同時也出現了許多狩獵人員自己創作的詩篇,他們親自射鳥擊獸,又通過自己的詩歌對這種活動加以表現,給人一種親切感。《全唐詩》卷一、卷三所收錄的唐太宗《帝京篇》之三、《出獵》《冬狩》,唐玄宗的《校獵義成喜逢大雪率題九韻以示群官》都是狩獵活動的紀實之作。《通典》卷一三二《皇帝田狩》對天子狩獵的細則有具體記載:唐太宗、玄宗都是親自執弓。他們狩獵詩寫的是親身經歷和感受。

盛唐詩人韋應物的《射雉》也是寫自己的狩獵活動。全詩如下:“走馬上東岡,朝日照野田。野田雙雉起,翻射鬥回鞭。雖無百發中,聊取一笑妍。羽分繡臆碎,頭馳錦鞘懸。方將悅羈旅,非關學少年。叟弓一長嘯,憶在灞城阡。”

韋應物武職出身,狩獵是他的本行,這首詩把作者的心理活動和感情變化表現得細緻入微,非常耐人尋味。

唐代是在農業文明與遊牧文化經歷了充分的融合之後建立起來的。而以農業文明為主導。這樣一來,它的狩獵詩就難免留下農業文明的烙印,流露出對狩獵活動的警惕心理。作為這種心理活動的產物,就是在狩獵詩中表現出對時政的關心和參與,用政治功利對狩獵活動加以規範和誘導。

唐太宗《出獵》詩稱:“所為除民瘼,非是悅林叢。”他申明自己狩獵的目的是為民除害,而不是貪圖享受,否認狩獵是在追求娛樂。這與西方貴族為狩獵賦予的意義截然不同,唐太宗雖有胡人血統,也是一位馬上皇帝,但其身上的遊牧人格依舊從屬於農耕文明下的儒家人格。(來源|齊魯週刊 作者|江寒秋)

展現了漢朝時代貴族知識份子的一種尚武精神。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射代表了古代儒家對身體技藝的鍛煉。

王小波在《夜行記》中,借用一位書生的口吻,展現了一種順應天時的射獵技巧,極具儀式感:“真正會射的人,把射箭當一種藝術來享受。三秋到湖沼中去射雁,拿拓木的長弓,巴蜀的長箭,乘樺木的輕舟,攜善鳧的黃犬,雖然是去射雁,但不是志在得雁,意在領略秋日的高天,天頂的勁風,滿弓欲發時志在萬里的一點情趣。隆冬到大漠上射雕,要用強勁的角弓、北地的鳴鏑,乘口外的良馬,攜鮮卑家奴,體會怒馬強弓射猛禽時一股沖天的怒意。”

千古文人俠客夢,文人雖然體格輕弱,但精神世界卻通往英雄氣質。由此,中國誕生了大量的狩獵詩歌。唐代最為繁盛,這或許與大唐帝國的氣象相關:神血旺盛,筋肉鼓脹。當然,這一傳統,最早還要追溯到《詩經》,《齊風》中所展現的東夷風骨構成了齊文化的一個側面。

唐朝有大量的觀獵詩,同時也出現了許多狩獵人員自己創作的詩篇,他們親自射鳥擊獸,又通過自己的詩歌對這種活動加以表現,給人一種親切感。《全唐詩》卷一、卷三所收錄的唐太宗《帝京篇》之三、《出獵》《冬狩》,唐玄宗的《校獵義成喜逢大雪率題九韻以示群官》都是狩獵活動的紀實之作。《通典》卷一三二《皇帝田狩》對天子狩獵的細則有具體記載:唐太宗、玄宗都是親自執弓。他們狩獵詩寫的是親身經歷和感受。

盛唐詩人韋應物的《射雉》也是寫自己的狩獵活動。全詩如下:“走馬上東岡,朝日照野田。野田雙雉起,翻射鬥回鞭。雖無百發中,聊取一笑妍。羽分繡臆碎,頭馳錦鞘懸。方將悅羈旅,非關學少年。叟弓一長嘯,憶在灞城阡。”

韋應物武職出身,狩獵是他的本行,這首詩把作者的心理活動和感情變化表現得細緻入微,非常耐人尋味。

唐代是在農業文明與遊牧文化經歷了充分的融合之後建立起來的。而以農業文明為主導。這樣一來,它的狩獵詩就難免留下農業文明的烙印,流露出對狩獵活動的警惕心理。作為這種心理活動的產物,就是在狩獵詩中表現出對時政的關心和參與,用政治功利對狩獵活動加以規範和誘導。

唐太宗《出獵》詩稱:“所為除民瘼,非是悅林叢。”他申明自己狩獵的目的是為民除害,而不是貪圖享受,否認狩獵是在追求娛樂。這與西方貴族為狩獵賦予的意義截然不同,唐太宗雖有胡人血統,也是一位馬上皇帝,但其身上的遊牧人格依舊從屬於農耕文明下的儒家人格。(來源|齊魯週刊 作者|江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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