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遲日江山麗, 春風花草香。
泥融飛燕子, 沙暖睡鴛鴦。
其二
江碧鳥逾白, 山青花欲燃。 1
今春看又過, 何日是歸年?
作者 / [唐] 杜甫 兩首絕句都是寫春景,
首兩句“江碧鳥逾白, 山青花欲燃”, 讀來如畫入目, 令人心曠神怡。 我有位朋友, 名字就取自這裡, 當時便覺極美。 詩人的視野首先停在近處, 他可能站在一條小溪旁。 水不至於太急, 但也不至於露出淺灘。 這正符合春雨過後, 山間盈而不溢的靈動。 旁邊臨水的枝幹上, 一兩隻白鷺靜立, 凝視著波流, 頗有極簡主義的美學。
這時視野緩慢推開出去, 沿著佈滿灌木叢的緩坡徐徐上升, 整片遠景於是盡入眼簾。 蓬發的新葉歷經洗滌, 尤顯青翠。 在繁複的坡面上, 猝不及防的鮮紅色杜鵑花點綴其間,
按風水上的安排, 詩人站立的位置, 當是一處不錯的安居之所。 然而他感歎道, “今春看又過, 何日是歸年?”詩句之歎, 大概由詩人羈旅異鄉所引發。 但是我想, 如此靜謐的場景倒也可引申“曲解”, 看作心安之所的隱喻。
蘇軾有句“此心安處是吾鄉”(《定風波·常羨人間琢玉郎》), 可算直擊人心的真諦。 當然這也非他首創, 而是化用自白居易“我生本無鄉, 心安是歸處”(《初出城留別》), “無論海角與天涯, 大抵心安即是家”(《種桃杏》)等句。
我們可以設想一下, 倘若詩人杜甫真回到了家中, 他就能免於煩愁了嗎?物理地返鄉我們今天已能輕易地完成,
我們到底在尋求些什麼?很多時候自己也想不明白, 剩下的只是一種模糊的“歸”之渴望。 盧奇諾·維斯康蒂電影《豹》的結尾處, 薩利納親王的一句臺詞大約可以概括這種渴望:“虔誠的星星, 何時我才能遠離塵世間的一切, 在永恆不變的世界中得到永生?”
薦詩 / 曹僧(微信號:caoshan5201023) 2018/04/25
題圖 / 吳冠中2521total visits,2005visits 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