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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良:古典音樂 古典因緣

第一次和古典音樂結緣是十八九歲時, 70年代末, 中國文化大革命剛剛結束。

我們在上海住老式的弄堂房子, 牆壁材料是窄木板和泥灰, 隔音效果差, 聲音易串門。 那天傍晚, 我靠枕看書, 板縫間忽傳來響亮音樂, 隔壁那位元趕時髦的青年工人正炫耀他答錄機卡帶內的樂曲, 那完全不同於我們從小聽慣的革命歌曲或紅色樣板戲, 我的五臟六腑立刻屏息, 渾身細胞都被鎮住。

那段“最初的”旋律刻在腦子裡, 始終記憶猶新。 後來知道, 那是羅馬尼亞作曲家伊凡諾維奇的《多瑙河之波》圓舞曲。

再後來還知道,

奧地利作曲家約翰·斯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更有名。

一直好奇為何稱多瑙河為“藍色”?前幾年參加本地旅行社沿多瑙河遊船之旅, 某天清晨在奧地利境內梅爾修道院附近的河面上, 靜觀萬物深鎖, 淒冷悠藍, 頓時有所領悟――對景色更是對音樂的雙重領悟。

過後行程尾聲, 在布達佩斯一家餐館用餐, 樂師表演小提琴中提琴二重奏, 拉的正是伊凡諾維奇的《多瑙河之波》, 刹時少年記憶浮上心頭, 熱淚盈眶。 那頓餐館供應的豬肉排又硬又冷, 每個人幾乎原封不動, 唯我吃得津津有味, 古典音樂能夠“加熱軟化”世上的任何頑固塊壘。

從頭想來, 懵懂初開的古典因緣, 給予我這輩子持續不懈的念力。 善哉。

古典往事令人曬然。 在上海讀大學,

有次在大食堂吃飯, 廣播裡播放莫札特G大調弦樂小夜曲, 便抬頭凝神, 旁邊一位同學訕訕問我, 看你的認真勁, 那音樂講啥?我沒理他, 並非因為他問得沒道理, 而是因為幾分鐘前, 廣播裡宣佈中越戰爭的新聞:我軍攻克諒山, 大食堂裡全體熱血青年齊聲歡呼, 那場面和接著播放的莫札特小夜曲太不協調, 我一時難以適應。 那同學見我故作清高, 就朝坐著的我的肛門部位比了個狠毒的手勢:“哼, 我讓你三天拉不出屎!”這下我反應過來了:“你試試, 我讓你三天的屎一起出來!”——瞧, 成長歲月中, 古典音樂有時候竟然無妄地充當了戰爭暴力和語言暴力的反襯。

等我們成熟了, 對什麼是“古典音樂”應有一個內心的界定。 希特勒曾專程拜訪瓦格納家族的家鄉,

並回憶:“當我第一次站在瓦格納墓前, 敬慕之情油然而生。 ”人們對此持負面評價, 因為納粹濫用了古典音樂。 而前蘇聯大提琴家羅斯特波羅維奇于柏林牆倒塌當晚在那裡開辦即興演奏會, 以後又在莫斯科支持葉利欽(編按:也譯耶爾辛), 作為示威者在克格勃總部外的廣場舉辦聲援音樂會, 人們則對他讚譽有加, 認為支持了正義——然而, 羅氏的舉動, 難道不也是對古典音樂的一種濫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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