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棄國jia主義 建立公min社會
——讀秦暉《傳統十論》（三）
一個社會， 有小共同體， 有大共同體。 小共同體為宗族、村社、行會、教區等， 國家是大共同體。
小共同體和大共同體都壓制個體的人性、尊嚴與權利。 現代化過程本質上是人身依附的共同體社會向個性自you的公民社會轉變的過程。 但在不同的民族， 壓抑公民個性與個人權利的傳統共同體結構是不同的， 公民權利的成長過程因而也會不同。 西歐國家在個體本位的近代公min社會之前是“小共同體本位”的社會， 人們作為共同體成員依附于各小共同體。 近代化的過程是他們擺脫對小共同體的依附而取得獨立人格、個性自由和個人權利的過程。
傳統的中國社會並不像人們通常想像的那樣以宗族為本， 而是一個大共同體本位社會， 與其他文明的傳統社會相比， 傳統中國的小共同體性更弱， 但這非因個性發達、而是因大共同體性亢進所致。
秦開創了大共同體一元化統治， 大共同體的汲取能力膨脹得漫無邊際。 秦王朝動員資源的能力實足驚人， 2000萬人口的國家， 北築長城役使40萬人， 南戌五嶺50萬人， 修建始皇陵和阿房宮各用(一說共用)70余萬人， 還有那工程浩大的馳道網、規模驚人的徐福船隊……
“漢承秦制”， 十裡一亭， 亭有長；十亭一鄉， 鄉有有“三老”掌教化， 嗇夫職聽訟、發賦稅， 遊徼徼循、禁盜賊， 鄉佐主民收賦稅。 國家權力網罩全國。
這種大共同體一元化傳統， 一直延續到明清。 極度膨脹的大共同體連小共同體的存在都不容， 就更無公min權li生長的餘地了， 於是逼得國民一次次走投無路而形成週期性的社會爆炸。 近年來曾有人極言“國家能力”問題，
對於這種荼毒國民的國家，
然而， 五四以來中國的啟蒙、現代化與激進思潮是在校園救亡的民族危機背景下發生的,人們痛感國勢孱弱、國家渙散,在強國夢中很難產生對大共同體本位的“國家主義傳統”的深刻反思,個性解放與個人quan利的近代意識主要是沖著小共同體桎梏即“宗族主義”的束縛而來,便成為理所宜然。 從嚴複、梁啟超到孫中山都在抨擊宗族之弊的同時發展著某種國jia主義傾向,五四新文化運動也在反對宗族主義的旗號下走向了國家主義,後來的中國式馬克思主義實際上是把這一傾向推到了極端。
當然,所謂反宗族主義不反國jia主義並不是說那時的人們只反族長不反皇帝,中國人那時對皇權專制的批判不亞於對宗族桎梏。 然而這種批判的主流只是把傳統專制當作皇帝個人的或皇帝家族的“家天下”來反,而缺乏對大共同體扼殺公民個人權利的批判。 似乎只要不是一姓之國而是“人民”之國,就有理由侵犯乃至剝奪公民個人自you。 皇帝專制是惡而“人民”專制是善的觀念就此流行。
西方的近代化啟蒙與西方個性解放思潮都是針對他們那小共同體本位的中世紀傳統而來,而國jia主義在他們那裡是一種近現代思潮———正如民族國家在他們那裡是近現代現象一樣。 尤其是在近代化中實現民族統一的德國及出現過“人min專zhi”的法國,左、右兩種國家主義都很流行。而兩次大戰之間的歐洲又是個“國jia主義的黃金時代”,那時輸入中國的種種國jia主義思潮,更進一步加劇了國人只反宗族主義不反國jia主義的傾向。
至今，國jia主義在許多中國人的腦子裡仍然根深蒂固，只有拋棄國jia主義，中國才能建立公min社會。
2009－10
尤其是在近代化中實現民族統一的德國及出現過“人min專zhi”的法國,左、右兩種國家主義都很流行。而兩次大戰之間的歐洲又是個“國jia主義的黃金時代”,那時輸入中國的種種國jia主義思潮,更進一步加劇了國人只反宗族主義不反國jia主義的傾向。至今，國jia主義在許多中國人的腦子裡仍然根深蒂固，只有拋棄國jia主義，中國才能建立公min社會。
20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