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晚, 浙江勝利劇院, 浙江昆劇團518傳承演出季第一場, 《牡丹亭》上本謝幕, 座無虛席。
浙江昆劇團的五代閨門旦, 站在臺上:吳心怡(代字輩)、張志紅(秀字輩)、沈世華(世字輩)、楊崑(萬字輩)、王奉梅(盛字輩), 分別在《遊園》、《驚夢》、《尋夢》、《寫真》、《離魂》中, 演出了各自版本的杜麗娘。
五代, 每代之間, 保持著15到20歲的年齡差, 最年輕的和最年長的, 相差60歲。 一個團集中了這樣的代際相傳, 在全國院團中, 很是少見。
一切都跟一個“傳”字有關——傳字輩的傳, 也是傳承的傳。
幾個月前, 當浙昆發佈這次戲單時, 大家的眼睛都不約而同被一個名字閃了一下:張志紅——“小杜麗娘”回來了。
2012年, 她在最紅的時候, 突然退出, 到浙江藝術職業學院戲劇系當老師。
這5年, 張志紅在幹嗎?關於離開, 關於歸來, 她又在想什麼?
她在最紅的時候
告別舞臺去當老師
張志紅自己都記不清楚,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浙昆的。 但豆瓣小組的成員早早理了一個條目:《2012年法國她最後一次的演出》, 並附上視頻。
標題之所以傷感, 是因為那次之後, 5年, 這位浙昆曾經的當家旦角、梅花獎得主, 幾乎沒有再登臺, 也鮮少在公眾場合露面。
除了2013年, 浙昆“代字輩”招生發佈會、藝校開設昆曲班, 張志紅作為考官來選人。
為了孩子們, 她才願意“出來”, 這一次也是。
“團裡給我打電話, 說是五代《牡丹亭》一起上臺, 要我演一下。
這次回歸舞臺, 她帶了親自招來的吳心怡。
“不到園林, 圈轉那麼快幹嘛, 像跳舞一樣, 嗖一下。 ”藝校小劇場, 15歲的吳心怡和14歲的張唐逍響排《遊園》, 坐在台下的張志紅很萌地模仿完, 又拿起她的老同學郭鑒英的小玻璃瓶喝水, “有點像小痰盂罐的感覺, 哈哈哈。 ”
張志紅的沒心沒肺, 爽快俐落, 是舞臺之外的很多人所不知的, 包括離開, 也有點“決然”。
“2012年上半年還在演出, 5月底6月初就遞了調動書, 7月就到了學校。 ”
她把調動書放到當時的團長、同為“秀字輩”的林為林桌上, 師兄也有點驚訝, 因為此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連學校都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領導問她, 你是名演員, 習慣了鮮花掌聲, 一下子來教學適不適應?
“我說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因為我一直在教學。 不管教哪個劇種, 教學都是一種傳承。 ”在離開團之前, 她曾給浙江小百花越劇院的小花們教過兩年京昆基礎課。
差不多就退下來
教學生一樣有成就感
為什麼要離開?這個問題, 很多人都想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也不是說我不喜歡舞臺。 ”張志紅沒有直接回答, 但後面那句話, 她在採訪中連續重複了三次:“我是覺得也差不多了啦。 ”
關於離開, 在昆劇舞臺並不特別。 顧傳玠1931年離開去深造,
但張志紅並不是因為結婚等客觀原因, 而是主動申請調去學校。
“有一個原因, 姚老師對我影響蠻深的。 ”
姚傳薌, 傳字輩藝術家。 浙昆五代杜麗娘中, 沈世華、王奉梅、張志紅, 都是姚老師親授的學生, 當然, 也包括張繼青、梁谷音、胡錦芳, 等等。
1978年, 12歲的張志紅跟著姚老師學戲。
1982年, 浙江省戲曲小百花會演, 她演出《遊園·驚夢》獲得“優秀小百花獎”, 從此有了“小杜麗娘”的美稱。
“以前, 姚老師是一招一式教的, 後來他年紀大了, 70多歲, 背又駝, 他說, 你不能模仿我的形體, 如果那樣就糟糕了。 我講要領給你,
那時, “傳字輩”老師經常下鄉演出, 有一次, 張志紅問姚老師:您為什麼不演?
姚傳薌說:我都什麼年紀了, 七八十歲的人了, 我牙也沒了。
“他的意思是, 舞臺是個很完美的東西。 我這樣子上臺, 別人看了, 或者我們學生看了總是有欠缺。 我寧可叫我教出來的學生去演。 ”張志紅當時就想, 這個也是蠻好的哎。
“我小的時候就在想, 我不要等到年紀很大了, 覺得這個不行了——比如聽到別人說‘張志紅真的好漂亮,但畢竟年紀大了’。這個時候再退,就晚了。”
“所以,我覺得差不多了。我聲帶很早就小結,醫生不讓開刀。專業演員,開刀風險很大,到時一點聲音都沒了。現在還能唱唱,但不能長期。一疲勞聲音會啞。反正整個感覺就是,哎呀也差不多了,可以了就退下來。現在幹這個也蠻歡樂,蠻開心的。”
“舞臺有舞臺的成就感,教學有教學的成就感。你的學生,你講的東西她能體會到,表達出來,這也是成就感,不是一定要有鮮花掌聲。當然,昆劇班正好在我這個時間段來了,對我來說也是一件蠻幸運的事情。我可以把所有我身上的,或者能請到的大師找來教學,孩子們也蠻幸運的。這個意義比在舞臺上唱一齣戲更有價值。”張志紅說。
(錢江晚報)
覺得這個不行了——比如聽到別人說‘張志紅真的好漂亮,但畢竟年紀大了’。這個時候再退,就晚了。”“所以,我覺得差不多了。我聲帶很早就小結,醫生不讓開刀。專業演員,開刀風險很大,到時一點聲音都沒了。現在還能唱唱,但不能長期。一疲勞聲音會啞。反正整個感覺就是,哎呀也差不多了,可以了就退下來。現在幹這個也蠻歡樂,蠻開心的。”
“舞臺有舞臺的成就感,教學有教學的成就感。你的學生,你講的東西她能體會到,表達出來,這也是成就感,不是一定要有鮮花掌聲。當然,昆劇班正好在我這個時間段來了,對我來說也是一件蠻幸運的事情。我可以把所有我身上的,或者能請到的大師找來教學,孩子們也蠻幸運的。這個意義比在舞臺上唱一齣戲更有價值。”張志紅說。
(錢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