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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之前,詞為豔科,為何這樣說,讀讀這幾個高手填的詞就明白了

和長篇小說不同, 受篇幅的限制, 宋詞對字數有著嚴格的要求。 因此, 宋詞的情節不能過度地拉長, 必須合理安排人物的活動和對話, 使得讀者能夠從細節中看到整體。 詞為豔科, 詞中的豔情之事是永恆的題材。 北宋以前, 文人詞與民間詞中都滲透著豔情之事, 民間詞敘事性強, 但是這種敘事是俚俗的敘事, 事之美感弱。

中唐以後產生的豔詞敘事詞的作者是社會底層勞動者、藝人、樂工甚至歌妓, 而這種民間俗詞的受眾也是以歌女等底層勞動者為主, 這就讓豔情詞有事而無情, 情節單一、雷同。 “離別、相聚、別而難聚”是豔情詞雷同的主題。

《敦煌曲子詞》作為中唐民間詞代表, 其中描寫戀情之事的詞十分常見。 “豔情之事”是最主要的詞事。 例如表現棄婦之事的《拋球樂》, 生動得寫出了棄婦的心理活動。 《菩薩蠻•枕前發盡千般願》一詞, 寫出了女子為堅守愛情而發誓之事。 再如《別仙子•此時模樣》, 描寫了離別後男子對妻子的思念之事。 這些詞都有著豐富的詞事, 但是掩蓋不住的是這些事單一, 雷同。 戀情之事在詞中反復出現, 卻無所創新。

北宋之後, 隨著經濟的繁榮, 宋詞介入士大夫階層的生活, 寫俗事的豔情詞開始雅化, 成為文人雅詞。 但是過度渲染的情感又沖淡了情節, 使得北宋詞人有情而無事, 表現為兩個極端:一種是對事的有意遮掩。 這和兩宋文人對於豔情之事入詞的批判有關, 使得豔情之事在情感的反復鋪陳之中失去了情節性, 晏殊詞即是如此;一種是對豔情之事的過度描寫。 對戀情對象體態、心理過度描寫, 露骨而不忍卒讀, 例如柳永詞中的露骨情節。 周邦彥在情與事的處理上恰到好處,

豐富了戀情詞的題材, 是對同時期其他詞人戀情詞的一種超越。

戀情詞在北宋是被創作最多的題材, 在作家作品中占比重最大的就是柳永和周邦彥, 《樂章集》中 120 首俗詞中有 90 首都是寫戀情之事的, 柳永同時也在敘事上有所成就, 代表著北宋戀情詞中的敘事水準。

首先以柳永詞《定風波》為例:

自春來, 慘綠愁紅, 芳心是事可哥。 日上花梢, 鶯穿柳帶, 猶壓香衾臥。 暖酥消, 膩雲嚲, 終日厭厭倦梳裹。 無那。 恨薄情一去, 音書無個。 早知恁麽, 悔當初、不把雕鞍鎖。 向雞窗, 只與蠻箋象管, 拘束教吟課。 鎮相隨、莫拋躲, 針線閑拈伴伊坐。 和我。 免使年少, 光陰虛過。

這首詞的詞事是老生常談的男女離別之事, 形式為代言體, 事件的場景也是單一的, 即懶於梳洗的女子對情郎的怨、想、悔。 在她看來, 青春年少是最可貴的, 超越了功名之事。 這首詞作為戀情之事是柳詞中的代表, 柳永寫戀情之事很少顧及情節, 其中, 主人公的情感有去無回, 難以得到對方的回應, 缺少了豐滿的情節。

柳永戀情敘事的另一個缺陷, 就是白描手法的過度使用, 對於場景的過度鋪陳。 這一缺陷的直接後果就是讓詞沒有了情節, 對於物件的描寫多了, 主人公自我的描寫就少了。 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評柳詞“其詞格故不高。 ”正是由於這種白描手法的過度使用導致。

例如《尉遲杯》:

寵佳麗。 算九衢紅粉皆難比。 天然嫩臉修蛾, 不假施朱描翠。 盈盈秋水。 恣雅態、欲語先嬌媚。 每相逢、月夕花朝, 自有憐才深意。 綢繆鳳枕鴛被。 深深處、瓊枝玉樹相倚。 困極歡餘, 芙蓉帳暖, 別是惱人情味。 風流事、難逢雙美。 況已斷、香雲為盟誓。 且相將、共樂平生, 未肯輕分連理。

這首詞寫了男女戀情之事, 先是對戀情對象細緻入微的描摹, 接下來是對戀情場景庸俗至極的描繪, 如果說風流之事是詞中主角,這種俗極之境可謂登峰造極。但是可以看出,這首詞實際上還是屬於敘事詞的範疇,有人物——戀情的男女,有時間——月夕花朝,有地點——庭院深深處,但是這首詞並不是成功的敘事詞,它的弱點還是在情節上,因為對戀情場景的過度描寫使得情節被淡化了,使得整首詞只能稱之為片段。柳永之詞,因為詞人自身的個性和秦樓楚館的生活環境使得其詞的情節失於描摹,詞事失于單一,那麼嘲笑柳永做“針線閑拈伴伊坐”小詞的晏殊之詞又是怎樣敘事的呢?

晏殊嘲笑柳永做小詞,其實自身之詞也多有涉及豔情之事,而且身為宰相,對於歌宴舞女的接觸像比如柳永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於戀情之事的描寫,晏殊《睿恩新》可見一斑:

芙蓉一朵霜秋色。迎曉露、依依先拆。似佳人、獨立傾城,傍朱檻、暗傳消息。靜對西風脈脈。金蕊綻、粉紅如滴。向蘭堂、莫厭重深,免清夜、微寒漸逼。

這首詞寫的也是一個女性思戀情郎之事,可以說柳永和晏殊寫的是同一種事,用的也同為白描的寫法,只是柳永詞中的主人公是下層的妓女,而晏殊詞中的主人公是地位較高的宮廷舞女和宮女,但是兩個人寫的事情都是一樣的。晏殊詞經過詩化,淡化了情節。如果說柳永的敘事是單一的場景,晏殊之詞就是在一片清雅之中模糊了事件,甚至只留下一種意境了。

戀情敘事詞發展至周邦彥,這一傳統詞事已經有所變化。可以說融合了晏殊豔情詞雅化的敘事和柳永場景化敘事,在周邦彥詞中既有場景,又不顯得庸俗,關鍵是情節的把握恰到好處。在北宋同時期詞人還在糾結於融詩入詞還是融畫入詞的時候,已經突破了技巧上的傳統,而有了小說化的情節。

周邦彥善於寫情節,不僅體現於慢詞,字數限制更大的小令中也充分表現了這種情節性,例如《少年游•朝雲漠漠》一詞:

朝雲漠漠散輕絲, 樓閣淡春姿。柳泣花啼, 九街泥重, 門外燕飛遲。而今麗日明金屋, 春色在桃枝。不似當時, 小樓沖雨, 幽恨兩人知。

這首詞是荊州懷舊之詞,在情節上也頗有曲折性,吳世昌先生《詞林新話》中對這首詞評價頗高,認為這首詞雖然短小,情節卻十分曲折。在這首詞中出現了三個轉折,先是寫過去戀情之苦,然後想到今天戀情之甜美,卻站在今天懷念過往的戀情。曲折的詞事之中表現了一個曲折的故事。這樣的詞事在戀情敘事詞之中又是十分罕見的,他變現了戀人間的一種特殊的心理:越是難得的戀情越是甜美,而輕而易舉得到的“金屋藏嬌”,越是不懂得珍惜。正是這樣的體會,使得周邦彥以戀情為詞事的詞頗少圓滿之事,多是求而不得之情事,或者失去,或是難得,這和柳永等人直寫戀情之熱烈相比,更多了些許曲折。

總的看來,周邦彥的戀情敘事詞的創新之處有內容上的和技巧上的創新:就內容上來說,改變了北宋一貫以來熱烈的戀情內容,轉而寫思而不得的戀情,讓詞事充滿感傷色彩。就技巧上來說,重視視角的轉變,不僅僅從男性的視角看女性,也從女性的視角看男性,使得事件更加豐滿。回環往復,增加了事件的立體性。

如果說風流之事是詞中主角,這種俗極之境可謂登峰造極。但是可以看出,這首詞實際上還是屬於敘事詞的範疇,有人物——戀情的男女,有時間——月夕花朝,有地點——庭院深深處,但是這首詞並不是成功的敘事詞,它的弱點還是在情節上,因為對戀情場景的過度描寫使得情節被淡化了,使得整首詞只能稱之為片段。柳永之詞,因為詞人自身的個性和秦樓楚館的生活環境使得其詞的情節失於描摹,詞事失于單一,那麼嘲笑柳永做“針線閑拈伴伊坐”小詞的晏殊之詞又是怎樣敘事的呢?

晏殊嘲笑柳永做小詞,其實自身之詞也多有涉及豔情之事,而且身為宰相,對於歌宴舞女的接觸像比如柳永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於戀情之事的描寫,晏殊《睿恩新》可見一斑:

芙蓉一朵霜秋色。迎曉露、依依先拆。似佳人、獨立傾城,傍朱檻、暗傳消息。靜對西風脈脈。金蕊綻、粉紅如滴。向蘭堂、莫厭重深,免清夜、微寒漸逼。

這首詞寫的也是一個女性思戀情郎之事,可以說柳永和晏殊寫的是同一種事,用的也同為白描的寫法,只是柳永詞中的主人公是下層的妓女,而晏殊詞中的主人公是地位較高的宮廷舞女和宮女,但是兩個人寫的事情都是一樣的。晏殊詞經過詩化,淡化了情節。如果說柳永的敘事是單一的場景,晏殊之詞就是在一片清雅之中模糊了事件,甚至只留下一種意境了。

戀情敘事詞發展至周邦彥,這一傳統詞事已經有所變化。可以說融合了晏殊豔情詞雅化的敘事和柳永場景化敘事,在周邦彥詞中既有場景,又不顯得庸俗,關鍵是情節的把握恰到好處。在北宋同時期詞人還在糾結於融詩入詞還是融畫入詞的時候,已經突破了技巧上的傳統,而有了小說化的情節。

周邦彥善於寫情節,不僅體現於慢詞,字數限制更大的小令中也充分表現了這種情節性,例如《少年游•朝雲漠漠》一詞:

朝雲漠漠散輕絲, 樓閣淡春姿。柳泣花啼, 九街泥重, 門外燕飛遲。而今麗日明金屋, 春色在桃枝。不似當時, 小樓沖雨, 幽恨兩人知。

這首詞是荊州懷舊之詞,在情節上也頗有曲折性,吳世昌先生《詞林新話》中對這首詞評價頗高,認為這首詞雖然短小,情節卻十分曲折。在這首詞中出現了三個轉折,先是寫過去戀情之苦,然後想到今天戀情之甜美,卻站在今天懷念過往的戀情。曲折的詞事之中表現了一個曲折的故事。這樣的詞事在戀情敘事詞之中又是十分罕見的,他變現了戀人間的一種特殊的心理:越是難得的戀情越是甜美,而輕而易舉得到的“金屋藏嬌”,越是不懂得珍惜。正是這樣的體會,使得周邦彥以戀情為詞事的詞頗少圓滿之事,多是求而不得之情事,或者失去,或是難得,這和柳永等人直寫戀情之熱烈相比,更多了些許曲折。

總的看來,周邦彥的戀情敘事詞的創新之處有內容上的和技巧上的創新:就內容上來說,改變了北宋一貫以來熱烈的戀情內容,轉而寫思而不得的戀情,讓詞事充滿感傷色彩。就技巧上來說,重視視角的轉變,不僅僅從男性的視角看女性,也從女性的視角看男性,使得事件更加豐滿。回環往復,增加了事件的立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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