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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飛:《白鹿原》《紅高粱》哪裡得罪你了,你把人家叫IP?

“電視劇編工委只有五百多位會員, 全國卻有一萬多家影視公司”, 以這樣的比例計算, 就算每家影視公司每年只做一部戲, 全國每年也至少有一萬多部劇了, 但這一萬部劇本都是好劇本嗎?背後的編劇都是“上等”或者 “中等”水準嗎?

在編劇余飛看來, 這是巨量資本的湧入導致整個影視圈對劇本、職業編劇甚至道具、演員的需求量急劇增加後帶來的問題。

例如許多沒有經過正規教育、專業培訓和實戰驗證的網路小說寫手“冒牌”當起了編劇, 並導致資本加持下的整個影視行業(特別是在電視臺、視頻網站兩大主要平臺上)在傳統編劇的繼承關係出現斷層——只有絕對優秀和絕對差勁兩極的閉合迴圈——而重新構建主流審美認同。

再例如, “IP”這個現象。 “過去我們那麼多小說, 包括《白鹿原》《紅高粱》, 人家誰得罪你了, 你把人家叫IP?陳忠實、莫言寫的時候, 誰知道你要把叫它們叫IP,

是吧?人家就是一個小說, 挺好的小說。 ”

有一千個IP, 資本市場就很興奮了?

花幾十億、幾百億收購一家只有兩三個項目的公司, 與花錢來收購一家有二三十個項目的公司的差別, 就在於“量”的要求。 那是股民說了算的資本市場, 而不是計較是不是《西遊記》《紅樓夢》的內容時代。

對此, 餘飛表示, 也正式因為無數創作者每天都以至少上萬字的速度在更新, 資本市場才能講這個資本故事。 “資本必須要講他自己的故事, 他不可能只包裝幾百個傳統的職業編劇。 他必須包裝一個巨大的體系, 來說服資本市場來投資。 ”

“一千萬部IP, 那資本市場就很興奮了。 ”他進一步指出, 在創作之後, 資本還必須把這個迴圈打通, 做成很好的資料,

才能向資本證明這個IP是成功的。 換句話說, “劇本寫作—IP塑造—內容拍攝—平臺播放—評價體系—廣告資料”整個閉合迴圈的生態圈都是由資本選定人來完成的。

但這樣的迴圈只是讓無數不懂編劇的人“看起來”成功, 而實際上真正品質高、有競爭力的作品卻是非常少。 於是, 由資本構造的生態圈因其閉合特點自帶“問題機制”, 即所謂的成功都建立在一些“不成立”的作品之上。

“花這麼多錢, 這麼多人, 實際上做的都是一些無用功。 ”餘飛表示, 發展到一定程度以後, 這種資本模式會侵佔真正的市場。

前二十年的努力因新規則的衝擊白費

由於時代變革下的生產力與傳播效應“優劣對比”明顯, 以優酷、土豆、愛奇藝等網路平臺為始,

資本市場的“跑馬圈地”最終會影響到電視臺等傳統領域。 這樣一來, 劇本的兩大輸出平臺都已經被資本市場佔領。

另一方面, 資本的本質屬性決定了它必須重新構建一套運作規則和價值體系。 置身其中的工作人員, 無論編劇, 還是導演、演員等只能首當其衝。

比如, 過去傳統編劇如果要接任務, 肯定會先簽合同、先拿定金再去幹活, 但是現在很多網站找編劇談事的時候, 就不是說先給定金、先簽約, 而是說“你先寫出來給我看看”。

“當只有這兩個平臺的時候, 你再做過去那一個傳統的職業編劇、職業導演、職業演員、職業製片人, 都會面臨作品要往哪兒去的問題。 ”餘飛表示, 如果職業從業人員要跟資本一塊去拍網路劇或網路大電影, 那就要順從它的一些規則。

“奮鬥了二十年, 一朝回到解放前。 ”餘飛憤慨道, “我們編劇行業一直有一些行規, 就是不拿到錢一個字都不寫, 連想都不想。 就是這樣。 ”

但現實是, “人家就公然挑戰這個事, 而且一挑戰, 還有很多人就認了。 ”

最高編劇與最低外行中間的人備感危機

幾十年來建立起來的行業規矩,就這樣被出現不久的新規矩破壞;許多外行按照新規則來從業,新規會逐漸“名正言順”。這種衝擊,同時也是中等職業編劇的危機。

如果職業編劇不服從新規則,慢慢地就會無人問津。特別是那些中等職業編劇,如果堅持走傳統流程、挑剔著講條件的,必定在資本市場中受到冷落。

“這進而導致高端編劇與最低端外行之間,沒有了接班人。”余飛指出,按照正常情況,最高端的編劇慢慢老了,寫不了了,應該是由具有中等職業水準的編劇繼上——他們逐漸積累經驗,寫得越來越好,逐漸走到了高端編劇的位置。

但是現在在資本的把控下,那些中等水準以下的寫手跳過了中間成長的過程,直接頂上了高端的位置。雖然看起來是有機會冒尖了,但往後會發現特別難走,“想退出去又退不出去,又不能改行不幹這個事”。

另一方面,因為這個領域已經被富有經驗的利益集團牢牢地把持住了,傳統職業編劇若願意後退一步,退回去寫小說,也很可能因為“一天更新一兩萬字”這樣的新要求而不能成事。

對此,餘飛表示,“這個產業鏈已經非常非常成功了,你可能要簽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賣身契給他,分一半的利益給他,他才會去推廣你,把你包裝成所謂的大IP,幫你炒作,把你賣出去。”

“五百零一塊”的競價時代即將來臨

編劇、演員、導演、製作等主創人員,沒有一個不是資本砸出來的。再加上“跑馬圈地”式的資本比拼,很多小的公司會因為“等級不夠”被落在後頭,甚至直接宣告破產。

這時候,以接受阿裡巴巴一百億投資的優酷土豆,收到多家投資公司提供的十幾億美元投資的愛奇藝等為代表,資本在影視領域的前期階段結束,各種關係之間的建構,資源之間的對接已經完成,高估值的標價開始回落,各公司平臺開始安心下來專注於“內容”。

“現在沒有那麼多錢了。投資者不再給出那個價。他們都會考慮到不能每年都虧損了幾十個億,要做利潤。比如過去出一千萬買一集,現在只願意掏五百萬。”餘飛表示,“那如果別人都只出五百萬,那我出五百萬零一塊就行了。”他補充道,“回歸到正常之後就要靠內容來突破。內容是第一位,排在後面的還有導演和表演,再往後還有道具美術等,都重要,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少。”

但是內容是什麼呢?內容就是劇本。所以如果核心的視頻網站都開始注重內容,都有盈利訴求,那它們會考慮兩個問題,第一是債務問題,第二是上市監管的問題,即不可能再去刷量造假。

“這個趨勢就像天平,這邊有一點點變化,就會慢慢地、一點點地傾斜過去。”餘飛表示,講資本故事的方式開始發生變化,但由於“講故事的能力和講故事的方式從來沒有變過”,之前苦苦支撐的那些人,特別是那些中等及中等水準以下的編劇,會因此迎來新的機遇。

這些團隊是這場資本風暴過後留下來的,都經過洗禮,有從傳統的領域過來的,也有從新媒體領域過來的,他們都回到了同一個出發點,開始向新的方向進發。

不過,他也強調,這個過程不是突然“一刀切”,全部用傳統編劇,或用一段之後全部都用IP。

在餘飛看來,由於房地產、股市的不景氣,大量資本找不到去處。進入文化影視行業以後,資本的逐利本質又導致這個行業產生了許多“垃圾”內容。

“大量的垃圾全都佔領地球以後,連生產垃圾的人自己都受不了。所以,它最終必然會轉向一個相對理性一個生產流程。現在這個拐點。”他表示,“現在IP已經快不行了。就等著有個什麼新詞出來能把它替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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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財視media原創,轉載需附上出處及原文連結

幾十年來建立起來的行業規矩,就這樣被出現不久的新規矩破壞;許多外行按照新規則來從業,新規會逐漸“名正言順”。這種衝擊,同時也是中等職業編劇的危機。

如果職業編劇不服從新規則,慢慢地就會無人問津。特別是那些中等職業編劇,如果堅持走傳統流程、挑剔著講條件的,必定在資本市場中受到冷落。

“這進而導致高端編劇與最低端外行之間,沒有了接班人。”余飛指出,按照正常情況,最高端的編劇慢慢老了,寫不了了,應該是由具有中等職業水準的編劇繼上——他們逐漸積累經驗,寫得越來越好,逐漸走到了高端編劇的位置。

但是現在在資本的把控下,那些中等水準以下的寫手跳過了中間成長的過程,直接頂上了高端的位置。雖然看起來是有機會冒尖了,但往後會發現特別難走,“想退出去又退不出去,又不能改行不幹這個事”。

另一方面,因為這個領域已經被富有經驗的利益集團牢牢地把持住了,傳統職業編劇若願意後退一步,退回去寫小說,也很可能因為“一天更新一兩萬字”這樣的新要求而不能成事。

對此,餘飛表示,“這個產業鏈已經非常非常成功了,你可能要簽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賣身契給他,分一半的利益給他,他才會去推廣你,把你包裝成所謂的大IP,幫你炒作,把你賣出去。”

“五百零一塊”的競價時代即將來臨

編劇、演員、導演、製作等主創人員,沒有一個不是資本砸出來的。再加上“跑馬圈地”式的資本比拼,很多小的公司會因為“等級不夠”被落在後頭,甚至直接宣告破產。

這時候,以接受阿裡巴巴一百億投資的優酷土豆,收到多家投資公司提供的十幾億美元投資的愛奇藝等為代表,資本在影視領域的前期階段結束,各種關係之間的建構,資源之間的對接已經完成,高估值的標價開始回落,各公司平臺開始安心下來專注於“內容”。

“現在沒有那麼多錢了。投資者不再給出那個價。他們都會考慮到不能每年都虧損了幾十個億,要做利潤。比如過去出一千萬買一集,現在只願意掏五百萬。”餘飛表示,“那如果別人都只出五百萬,那我出五百萬零一塊就行了。”他補充道,“回歸到正常之後就要靠內容來突破。內容是第一位,排在後面的還有導演和表演,再往後還有道具美術等,都重要,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少。”

但是內容是什麼呢?內容就是劇本。所以如果核心的視頻網站都開始注重內容,都有盈利訴求,那它們會考慮兩個問題,第一是債務問題,第二是上市監管的問題,即不可能再去刷量造假。

“這個趨勢就像天平,這邊有一點點變化,就會慢慢地、一點點地傾斜過去。”餘飛表示,講資本故事的方式開始發生變化,但由於“講故事的能力和講故事的方式從來沒有變過”,之前苦苦支撐的那些人,特別是那些中等及中等水準以下的編劇,會因此迎來新的機遇。

這些團隊是這場資本風暴過後留下來的,都經過洗禮,有從傳統的領域過來的,也有從新媒體領域過來的,他們都回到了同一個出發點,開始向新的方向進發。

不過,他也強調,這個過程不是突然“一刀切”,全部用傳統編劇,或用一段之後全部都用IP。

在餘飛看來,由於房地產、股市的不景氣,大量資本找不到去處。進入文化影視行業以後,資本的逐利本質又導致這個行業產生了許多“垃圾”內容。

“大量的垃圾全都佔領地球以後,連生產垃圾的人自己都受不了。所以,它最終必然會轉向一個相對理性一個生產流程。現在這個拐點。”他表示,“現在IP已經快不行了。就等著有個什麼新詞出來能把它替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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