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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紀·孟春紀

【孟春】

一曰:孟春之月, 日在營室, 昏參中, 旦尾中。 其日甲乙, 其帝太皞, 其神句芒, 其蟲鱗, 其音角, 律中太蔟, 其數八, 其味酸, 其臭膻, 其祀戶,

祭先脾。 東風解凍, 蟄蟲始振, 魚上冰, 獺祭魚, 候雁北。 天子居青陽左個, 乘鸞輅, 駕蒼龍, 載青旗, 衣青衣, 服青玉, 食麥與羊, 其器疏以達。 是月也, 以立春。 先立春三日, 太史謁之天子曰:“某日立春, 盛德在木。 ”天子乃齋。 立春之日, 天子親率三公、九卿、諸侯、大夫, 以迎春於東郊;還, 乃賞公卿、諸侯、大夫於朝。 命相布德和令, 行慶施惠, 下及兆民。 慶賜遂行, 無有不當。 乃命太史, 守典奉法, 司天日月星辰之行, 宿離不忒, 無失經紀。 以初為常。 是月也, 天子乃以元日祈谷於上帝。 乃擇元辰, 天子親載耒耜, 措之參於保介之禦間, 率三公、九卿、諸侯、大夫, 躬耕帝籍田。 天子三推, 三公五推, 卿、諸侯、大夫九推。 反, 執爵於太寢, 三公、九卿、諸侯、大夫皆禦, 命曰“勞酒。 ”是月也,
天氣下降, 地氣上騰, 天地和同, 草木繁動。 王布農事, 命田舍東郊, 皆修封疆, 審端徑術。 善相丘陵阪險原隰, 土地所宜, 五穀所殖, 以教道民, 以躬親之。 田事既飭, 先定準直, 農乃不惑。 是月也, 命樂正入學習舞。 乃修祭典, 命祀山林川澤, 犧牲無用牝, 禁止伐木;無覆巢, 無殺孩蟲、胎夭、飛鳥, 無麛無卵;無聚大眾, 無置城郭, 掩骼霾髊。 是月也, 不可以稱兵, 稱兵必有天殃。 兵戎不起, 不可以從我始。 無變天之道, 無絕地之理, 無亂人之紀。 孟春行夏令, 則風雨不時, 草木早槁, 國乃有恐;行秋令, 則民大疫, 疾風暴雨數至, 藜莠蓬蒿並興;行冬令, 則水潦為敗, 霜雪大摯, 首種不入。

【本生】

二曰:始生之者, 天也;養成之者, 人也。 能養天之所生而勿攖之謂天子。 天子之動也,

以全天為故者也。 此官之所自立也。 立官者, 以全生也。 今世之惑主, 多官而反以害生, 則失所為立之矣。 譬之若修兵者, 以備寇也。 今修兵而反以自攻, 則亦失所為修之矣。 夫水之性清, 土者抇之, 故不得清。 人之性壽, 物者抇之, 故不得壽。 物也者, 所以養性也, 非所以性養也。 今世之人, 惑者多以性養物, 則不知輕重也。 不知輕重, 則重者為輕, 輕者為重矣。 若此, 則每動無不敗。 以此為君, 悖;以此為臣, 亂;以此為子, 狂。 三者國有一焉, 無幸必亡。 今有聲於此, 耳聽之必慊已, 聽之則使人聾, 必弗聽。 有色於此, 目視之必慊已, 視之則使人盲, 必弗視。 有味於此, 口食之必慊已, 食之則使人瘖, 必弗食。 是故聖人之於聲色滋味也, 利於性則取之, 害於性則舍之,
此全性之道也。 世之貴富者, 其於聲色滋味也, 多惑者。 日夜求, 幸而得之則遁焉。 遁焉, 性惡得不傷?萬人操弓, 共射其一招, 招無不中。 萬物章章, 以害一生, 生無不傷;以便一生, 生無不長。 故聖人之制萬物也, 以全其天也。 天全, 則神和矣, 目明矣, 耳聰矣, 鼻臭矣, 口敏矣, 三百六十節皆通利矣。 若此人者, 不言而信, 不謀而當, 不慮而得;精通乎天地, 神覆乎宇宙;其於物無不受也, 無不裹也, 若天地然;上為天子而不驕, 下為匹夫而不惛。 此之謂全德之人。 貴富而不知道, 適足以為患, 不如貧賤。 貧賤之致物也難, 雖欲過之, 奚由?出則以車, 入則以輦, 務以自佚, 命之曰“招蹶之機”。 肥肉厚酒, 務以自強, 命之曰“爛腸之食”。 靡曼皓齒, 鄭衛之音, 務以自樂, 命之曰“伐性之斧”。
三患者, 貴富之所致也。 故古之人有不肯貴富者矣, 由重生故也;非誇以名也, 為其實也。 則此論之不可不察也。

【重己】

三曰:倕, 至巧也。 人不愛倕之指, 而愛己之指, 有之利故也。 人不愛昆山之玉、江漢之珠, 而愛己之一蒼璧小璣, 有之利故也。 今吾生之為我有, 而利我亦大矣。 論其貴賤, 爵為天子, 不足以比焉;論其輕重, 富有天下, 不可以易之;論其安危, 一曙失之, 終身不復得。 此三者, 有道者之所慎也。 有慎之而反害之者, 不達乎性命之情也。 不達乎性命之情, 慎之何益?是師者之愛子也, 不免乎枕之以糠;是聾者之養嬰兒也, 方雷而窺之於堂。 有殊弗知慎者?夫弗知慎者, 是死生存亡可不可未始有別也。 未始有別者, 其所謂是未嘗是, 其所謂非未嘗非。是其所謂非,非其所謂是,此之謂大惑。若此人者,天之所禍也。以此治身,必死必殃;以此治國,必殘必亡。夫死殃殘亡,非自至也,惑召之也。壽長至常亦然。故有道者不察所召,而察其召之者,則其至不可禁矣。此論不可不熟。使烏獲疾引牛尾,尾絕力勯,而牛不可行,逆也。使五尺豎子引棬豎,而牛恣所以之,順也。世之人主貴人,無賢不肖,莫不欲長生久視,而日逆其生,欲之何益?凡生之長也,順之也;使生不順者,欲也。故聖人必先適欲。室大則多陰,台高則多陽;多陰則蹶,多陽則痿。此陰陽不適之患也。是故先王不處大室,不為高臺,味不眾珍,衣不燀熱。燀熱則理塞,理塞則氣不達;味眾珍則胃充,胃充則中大鞔,中大鞔而氣不達。以此長生可得乎?昔先聖王之為苑囿園池也,足以觀望勞形而已矣;其為宮室台榭也,足以辟燥濕而已矣;其為輿馬衣裘也,足以逸身暖骸而已矣;其為飲食酏醴也,足以適味充虛而已矣;其為聲色音樂也,足以安性自娛而已矣。五者,聖王之所以養性也,非好儉而惡費也,節乎性也。

【貴公】

四曰:昔先聖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嘗試觀於上志,有得天下者眾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故《鴻範》曰:“無偏無党,王道蕩蕩。無偏無頗,遵王之義。無或作好,遵王之道。無或作惡,遵王之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陰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伯禽將行,請所以治魯。周公曰:“利而勿利也。”荊人有遺弓者,而不肯索,曰:“荊人遺之,荊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聞之曰:“去其‘荊’而可矣。”老聃聞之曰:“去其 ‘人’而可矣。”故老聃則至公矣。天地大矣,生而弗子,成而弗有,萬物皆被其澤,得其利,而莫知其所由始。此三皇五帝之德也。管仲有病,桓公往問之,曰:“仲父之病矣。漬甚,國人弗諱,寡人將誰屬國?”管仲對曰:“昔者臣盡力竭智,猶未足以知之也。今病在於朝夕之中,臣奚能言?”桓公曰:“此大事也,願仲父之教寡人也。”管仲敬諾,曰:“公誰欲相?”公曰:“鮑叔牙可乎?” 管仲對曰:“不可。夷吾善鮑叔牙。鮑叔牙之為人也,清廉潔直;視不己若者,不比於人;一聞人之過,終身不忘。勿已,則隰朋其可乎?隰朋之為人也,上志而下求,醜不若黃帝,而哀不己若者。其於國也,有不聞也;其於物也,有不知也;其於人也,有不見也。勿已乎,則隰朋可也。”夫相,大官也。處大官者,不欲小察,不欲小智,故曰:大匠不斫,大庖不豆,大勇不鬥,大兵不寇。桓公行公去私惡,用管子而為五伯長;行私阿所愛,用豎刀而蟲出於戶。人之少也愚,其長也智。故智而用私,不若愚而用公。日醉而飾服,私利而立公,貪戾而求王,舜弗能為。

【去私】

五曰: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黃帝言曰:“聲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堯有子十人,不與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與其子而授禹:至公也。晉平公問於祁黃羊曰:“南陽無令,其誰可而為之?”祁黃羊對曰:“解狐可。” 平公曰:“解狐非子之讎邪?”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讎也。”平公曰: “善。”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居有間,平公又問祁黃羊曰:“國無尉,其誰可而為之?”對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孔子聞之曰:“善哉!祁黃羊之論也,外舉不避讎,內舉不避子。祁黃羊可謂公矣。

墨者有钜子腹,居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不可不行墨子之法。”不許惠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钜子可謂公矣。

庖人調和而弗敢食,故可以為庖。若使庖人調和而食之,則不可以為庖矣。王伯之君亦然。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故可以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誅暴而私之,則亦不可以為王伯矣。

其所謂非未嘗非。是其所謂非,非其所謂是,此之謂大惑。若此人者,天之所禍也。以此治身,必死必殃;以此治國,必殘必亡。夫死殃殘亡,非自至也,惑召之也。壽長至常亦然。故有道者不察所召,而察其召之者,則其至不可禁矣。此論不可不熟。使烏獲疾引牛尾,尾絕力勯,而牛不可行,逆也。使五尺豎子引棬豎,而牛恣所以之,順也。世之人主貴人,無賢不肖,莫不欲長生久視,而日逆其生,欲之何益?凡生之長也,順之也;使生不順者,欲也。故聖人必先適欲。室大則多陰,台高則多陽;多陰則蹶,多陽則痿。此陰陽不適之患也。是故先王不處大室,不為高臺,味不眾珍,衣不燀熱。燀熱則理塞,理塞則氣不達;味眾珍則胃充,胃充則中大鞔,中大鞔而氣不達。以此長生可得乎?昔先聖王之為苑囿園池也,足以觀望勞形而已矣;其為宮室台榭也,足以辟燥濕而已矣;其為輿馬衣裘也,足以逸身暖骸而已矣;其為飲食酏醴也,足以適味充虛而已矣;其為聲色音樂也,足以安性自娛而已矣。五者,聖王之所以養性也,非好儉而惡費也,節乎性也。

【貴公】

四曰:昔先聖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嘗試觀於上志,有得天下者眾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故《鴻範》曰:“無偏無党,王道蕩蕩。無偏無頗,遵王之義。無或作好,遵王之道。無或作惡,遵王之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陰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伯禽將行,請所以治魯。周公曰:“利而勿利也。”荊人有遺弓者,而不肯索,曰:“荊人遺之,荊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聞之曰:“去其‘荊’而可矣。”老聃聞之曰:“去其 ‘人’而可矣。”故老聃則至公矣。天地大矣,生而弗子,成而弗有,萬物皆被其澤,得其利,而莫知其所由始。此三皇五帝之德也。管仲有病,桓公往問之,曰:“仲父之病矣。漬甚,國人弗諱,寡人將誰屬國?”管仲對曰:“昔者臣盡力竭智,猶未足以知之也。今病在於朝夕之中,臣奚能言?”桓公曰:“此大事也,願仲父之教寡人也。”管仲敬諾,曰:“公誰欲相?”公曰:“鮑叔牙可乎?” 管仲對曰:“不可。夷吾善鮑叔牙。鮑叔牙之為人也,清廉潔直;視不己若者,不比於人;一聞人之過,終身不忘。勿已,則隰朋其可乎?隰朋之為人也,上志而下求,醜不若黃帝,而哀不己若者。其於國也,有不聞也;其於物也,有不知也;其於人也,有不見也。勿已乎,則隰朋可也。”夫相,大官也。處大官者,不欲小察,不欲小智,故曰:大匠不斫,大庖不豆,大勇不鬥,大兵不寇。桓公行公去私惡,用管子而為五伯長;行私阿所愛,用豎刀而蟲出於戶。人之少也愚,其長也智。故智而用私,不若愚而用公。日醉而飾服,私利而立公,貪戾而求王,舜弗能為。

【去私】

五曰: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黃帝言曰:“聲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堯有子十人,不與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與其子而授禹:至公也。晉平公問於祁黃羊曰:“南陽無令,其誰可而為之?”祁黃羊對曰:“解狐可。” 平公曰:“解狐非子之讎邪?”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讎也。”平公曰: “善。”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居有間,平公又問祁黃羊曰:“國無尉,其誰可而為之?”對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孔子聞之曰:“善哉!祁黃羊之論也,外舉不避讎,內舉不避子。祁黃羊可謂公矣。

墨者有钜子腹,居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不可不行墨子之法。”不許惠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钜子可謂公矣。

庖人調和而弗敢食,故可以為庖。若使庖人調和而食之,則不可以為庖矣。王伯之君亦然。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故可以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誅暴而私之,則亦不可以為王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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