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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惟平生,俯仰獨悲傷——一天一首古詩詞

門有車馬客行

魏晉:陸機

門有車馬客, 駕言發故鄉。

念君久不歸, 濡跡涉江湘。

投袂赴門塗, 攬衣不及裳。

拊膺攜客泣, 掩淚敘溫涼。

借問邦族間, 惻愴論存亡。

親友多零落, 舊齒皆凋喪。

市朝互遷易, 城闕或丘荒。

墳壟日月多, 松柏鬱茫茫。

天道信崇替, 人生安得長。

慷慨惟平生, 俯仰獨悲傷。

譯文

門前有車馬經過, 這車馬來自故鄉。

因為顧念我久久未回, 因而他們遠涉而來。

我聽說有客人從故鄉來, 趕快整理衣服出去相見。

見到故鄉舊友不禁感動得掉下淚來, 親手拉他進屋, 擦乾眼淚我們聊起了我離別家鄉後彼此的境況。

我問他現在鄉國和宗族過得怎麼樣, 他悽愴地對我說, 自我別後的這些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親友也大都零落, 不知遷徙到哪裡去了, 那些年邁的老人都已去世。

市集和朝堂都改變到了其他地方, 以前的很繁華的地方都已成為了丘壟和荒地。

墳塋越來越多了, 墳地上的松柏也鬱鬱蒼蒼。

天道還有盛衰, 何況是人生呢?

想想我自己的人生, 頃刻之間覺得無限悲傷。

注釋

①濡跡:留下蹤跡。 濡, 沾濕的意思。

②投袂:甩下衣袖。

③赴門塗:趕出門口上路。

④攬衣:整理一下衣服。

⑤拊膺:拍打胸部。

⑥掩淚:擦乾。

⑦邦族:鄉國和宗族。

⑧舊齒:故舊老人。

⑨市朝:市集和朝堂。

⑩鬱茫茫:茂盛的一片。 這裡指墳墓劇增。 崇替:盛衰。 俯仰:頃刻之間, 形容時間短暫。

鑒賞

《門有車馬客行》, 樂府舊題。 唐代吳兢《樂府古題要解》說:“皆言問訊其客, 或得故舊鄉里, 或駕自京師, 備敘市朝遷謝, 親戚雕喪之意也。 ”西晉武帝末年, 陸機和弟弟陸雲離開江南家鄉, 北上洛陽以求取功名。 不久, 晉武帝去世, 圍繞權力的再分配, 統治集團內部各派系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陸機沉浮於這種複雜的環境中, 備感仕途艱險、人命危淺, 由此也常常生髮出懷念故鄉親友之情。 這首詩雖沿用樂府古題, 但反映的卻是陸機自己的感情。

詩的開端六句, 交代有客自故鄉來, 詩人急忙出門迎接。 首句點應詩題。 “念君”二句, 以故鄉客口吻點明作者離鄉時間之長, 以故鄉客遠涉而來暗示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一般, 為下文的問訊作了鋪墊。 “江湘”, 偏指長江, 因從江東至中原無須經湘江, 詩人此為協韻而已。 “濡跡”, 涉江時沾濕的足印, 二字概寫故鄉客行旅的艱辛, 起到以少勝多的效果。 “投袂”兩句, 刻畫詩人迎接故鄉客的急切狀態, 神情畢肖, 透過這毫無斯文氣的動作描寫, 讀者可以聯想到詩人平素對鄉音的殷切企盼。

接下來“拊膺”二句, 寫詩人見到故鄉客的激動情態。 詩人連用“拊膺”“攜”“掩淚”幾個帶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詞語, 創造出一種極端傷痛的氛圍, 淋漓盡致地表現了他那積抑已久的悲情。 重情是魏晉思潮的一大特徵, 由於個人意識加強, 魏晉文人對自己的喜怒哀樂有了更敏銳更強烈的感受;在情感的表達上, 也衝破了漢儒“溫柔敦厚”、“哀而不傷”詩教說的抑制, 敢於盡力宣洩。 陸機不僅在理論上首標“詩緣情”之說, 而且在創作上大力實踐之, 他“觀尺景以傷悲, 俯寸心而淒惻”(《述思賦》), 往往盡最大的努力來強化自己的感情。 “拊膺攜客泣, 掩淚敘溫涼”, 不正是這種創作傾向的流露。

“借問”八句, 寫親友零落, 桑梓傾覆的慘澹現實。

重逢鄉親, 自然就要問訊故鄉親友的情況。 而世間最牽動人心的, 莫過於親友的存亡問題, 譬如漢樂府《十五從軍征》中的八十歲老兵, 他“道逢鄉里人”, 最掛念的也是“家中有阿誰。 ”“惻愴論存亡”, 同樣真切地表現了陸機的這種心情。 然而, 答案卻令人黯然神傷。 “親友多零落”六句, 展示了一幅極其慘澹的圖景:親友大部分零落了, 有德望的老人則全死光了;昔日豪華壯麗的官府殿堂傾頹殆盡, 或淪為雜草叢生的荒丘, 或淪為商販出入的集市;放眼望去, 郊原墳塚壘壘, 松柏鬱蒼。 六句詩, “親友”兩句和“墳壟”兩句形成相反相成的強烈比照, “市”與“朝”, “城闕”與“丘荒”, 也對比鮮明。 這都體現著作者巧妙的藝術匠心, 只有通過這種對比組合, 才能創造出滄桑陵穀的氣氛和驚心動魄的感染力。

結尾四句,詩人把親友零落、生命短促的現實痛苦昇華為對整個人生意義和價值的悲歎感傷。“道”,此指自然規律。信,確實。“崇替”,衰亡,滅亡。“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長”——宇宙間萬靈萬類終歸要走向衰亡,人又豈能獲免!著一“信”字,更見沉痛。既然人的衰亡是宇宙之必然,那每個人都在劫難逃了,零落者的今天,便是“我”的明天,於是詩人便在一曲欲解不能的傷歎中收束全詩:“慷慨惟平生,俯仰獨悲傷。”惟,思。“俯仰”二字突現詩人敏感的時間意識,與悲傷縈懷、感慨淋漓的氣氛相吻合,更易產生“每讀一過,令人輒喚奈何”的效果。

才能創造出滄桑陵穀的氣氛和驚心動魄的感染力。

結尾四句,詩人把親友零落、生命短促的現實痛苦昇華為對整個人生意義和價值的悲歎感傷。“道”,此指自然規律。信,確實。“崇替”,衰亡,滅亡。“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長”——宇宙間萬靈萬類終歸要走向衰亡,人又豈能獲免!著一“信”字,更見沉痛。既然人的衰亡是宇宙之必然,那每個人都在劫難逃了,零落者的今天,便是“我”的明天,於是詩人便在一曲欲解不能的傷歎中收束全詩:“慷慨惟平生,俯仰獨悲傷。”惟,思。“俯仰”二字突現詩人敏感的時間意識,與悲傷縈懷、感慨淋漓的氣氛相吻合,更易產生“每讀一過,令人輒喚奈何”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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