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暢銷書中的“她”熱潮
2017年1月19日, 日文文壇最富盛名的直木獎和芥川獎同時揭曉。 結果, 四次入圍的男作家山下澄人艱難拿下芥川獎, 而直木獎則落入女作家恩田陸(熊谷奈苗)之手。 考慮到芥川獎主要針對“新進作家”, 短篇作品;而直木獎主要針對“中堅作家”, 長短篇作品並重, 恩田的獲獎成色似乎還要高一些。
然而, 獲得兩項大獎之一並不會讓日本的女作家們歡欣鼓舞, 倒是日本的男作家們估計會松一口氣——前幾年, 接二連三兩項大獎都被女性佔據, 現在總算多少可以有所交待了。
對於我國這樣的國家來說,
女作家在文學大獎的殿堂中“橫行”, 顯示“女流文學”正在日本掀起激烈的浪潮。
對日本影響較大的臺灣著名大資料分析網站 Daily View2015年曾評選 “十大日本現代小說家”排行榜, 其中儘管有東野圭吾和村上春樹兩大台柱為男作家撐門面, 女作家仍然占了六位, 說明她們的圖書在影響力和暢銷度方面都已經擁有了不亞于男性同行的水準。
自古以來, 日本女性作家便以其細膩的筆觸和敏感的視角而在文學界佔有相當地位, 但古典女作家如紫式部和清少納言等主要的描述對象仍為男性世界。 紫式部甚至不敢使用漢字, 因為這在當時的時代對女性來說是違法的。
男權世界的威風一直持續到二戰之後,
今天日本的女作家們, 創作主題更多圍繞女性視角展開——性、感情、心理、治癒、二次元、奇幻成為其主要講述領域。 所謂“女流文學”包括女作家的作品, 也包括男作家們以女性和女性視角為主題的作品。
前者如宮下奈都的《羊與鋼的森林》, 以生動的筆觸描述出了少年如何與音樂產生心弦的撥動, 讀者評價:“不覺陶醉其中, 甚至驚訝怎能有人將如此只能用觸覺探知的感受付諸筆端。 ”這部青春小說位列2016年日本十大暢銷書第六名, 甚至壓了芥川獎獲得者村田沙耶香一頭, 後者的《超商人》只能名列第七。
而後者如住野夜的愛情小說《想吃掉你的胰臟》, 同樣列入2016年十大暢銷書,
值得一提的是, 儘管話題多樣, 貼近生活, 但日本的女流文學並不失精緻, 普遍具有較高的文學水準, 受網路文學世俗化的影響不大。 這主要得益於日本的媒體體制頗有特色。 在日本, 平面媒體同樣受到互聯網的強烈衝擊, 卻沒有像美國一樣一蹶不振, 經過多年競爭, 與網路媒體已經形成較為完善的分流。
在日本, 當一個事件發生的時候, 如果你想瞭解最新進展和多元化的聲音, 網路當是首選;但如果想看到相關深度分析, 採訪追蹤, 則只能到平面媒體。
日本網路媒體因為具有高速、廣泛的特徵, 承擔了滿足觀眾廣度認知需要的功能, 但傳統平面媒體利用其既有體系, 可以為一個話題提供更多資源並進行挖掘, 於是成為深度的象徵。 女性作家主要投身于平面媒體, 她們的作品在網路上基本無從看到。 優厚的稿酬和嚴格的版權保護, 使她們更有興趣創作精美的作品而不屑於速食式的文學消費。
一般認為, “她”浪潮的形成, 與日本社會處於新的內省時代有關。 縱觀歷史, 會發現日本社會經常出現外擴與內省的交替。
隋末唐初, 日本曾踏足朝鮮半島, 屬於第一次外擴, 經白村江海戰敗于唐軍後進入內省時代, 茶道、花道在日本列島生根發芽;
明代中葉日本出現第二次外擴, 侵入朝鮮半島,為明軍擊敗後再次進入內省時代,於是出現了所謂”繁榮的元祿時代”;
甲午戰爭後日本第三次外擴,至二戰失敗後重新歸於內省。
每當日本處於外擴階段,便會出現戰爭與災難,而每當日本處於內省時代,則往往會促成文化的繁榮。
日本文化細膩,追求極致的特點,給女性作家帶來了創作的春天。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日本通過男女用工平等法案後,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又使女性話題,女性感受成為社會日益關注的話題。
然而,也許是感到被壓抑和輕視了多年,近年來日本文學界的“她”浪潮又能讓人感到異樣的挑戰性,很多女作家可說對日本傳統女性的形象可說顛覆。
比如,當女作家金原瞳獲得2003年芥川獎之時,日本輿論頗為震動,因為這位時年二十一歲的女作家是一名叛逆女孩,不但十五歲便曾嘗試自殺,而且其獲獎作品《蛇信與舌環》也基於至今仍有道德爭議的身體改造——這位女作家的靈感來自於用手術把自己的舌頭切成了蛇一樣的分叉。
2005年榮獲直木獎的角田光代作品本身還算中規中矩,寫作之餘卻是個拳擊女狂人。
她們的挑戰範圍廣闊,日本的“萌文化”深受歡迎,女作家北原美野裡卻痛斥這是“父權社會令人作嘔的迷戀”。
日本的女性經常被打上“卡哇伊”的標籤,女作家田之上美智(Jane Su)卻問:“你想當少女到幾歲?”主張三十歲後的女人去做強硬的“女大叔”……
這也是日本女性文學浪潮的一部分,但如此多樣的挑戰難免讓我們的觀感風中淩亂。我們該怎麼理解這一波“她”浪潮呢?
女性的問題,還是讓女性自己回答吧。
九十三歲才寫出了自己第一本小說的日本女作家佐藤愛子,或許哲學地解析了這一現象:“不管你是不是小姐,長大了就會有非做不可的事,這就是社會。”
看來,日本女性如今是真的長大了。
不過,老太太還說過:“女人寫不了小說。女的習慣認為自己一貫正確。自認正確還老是感情用事,所以幹不了這一行。”
嗯?老太太自己不也是寫小說的嗎?這下子,我們真的要淩亂了。
【完】
侵入朝鮮半島,為明軍擊敗後再次進入內省時代,於是出現了所謂”繁榮的元祿時代”;甲午戰爭後日本第三次外擴,至二戰失敗後重新歸於內省。
每當日本處於外擴階段,便會出現戰爭與災難,而每當日本處於內省時代,則往往會促成文化的繁榮。
日本文化細膩,追求極致的特點,給女性作家帶來了創作的春天。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日本通過男女用工平等法案後,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又使女性話題,女性感受成為社會日益關注的話題。
然而,也許是感到被壓抑和輕視了多年,近年來日本文學界的“她”浪潮又能讓人感到異樣的挑戰性,很多女作家可說對日本傳統女性的形象可說顛覆。
比如,當女作家金原瞳獲得2003年芥川獎之時,日本輿論頗為震動,因為這位時年二十一歲的女作家是一名叛逆女孩,不但十五歲便曾嘗試自殺,而且其獲獎作品《蛇信與舌環》也基於至今仍有道德爭議的身體改造——這位女作家的靈感來自於用手術把自己的舌頭切成了蛇一樣的分叉。
2005年榮獲直木獎的角田光代作品本身還算中規中矩,寫作之餘卻是個拳擊女狂人。
她們的挑戰範圍廣闊,日本的“萌文化”深受歡迎,女作家北原美野裡卻痛斥這是“父權社會令人作嘔的迷戀”。
日本的女性經常被打上“卡哇伊”的標籤,女作家田之上美智(Jane Su)卻問:“你想當少女到幾歲?”主張三十歲後的女人去做強硬的“女大叔”……
這也是日本女性文學浪潮的一部分,但如此多樣的挑戰難免讓我們的觀感風中淩亂。我們該怎麼理解這一波“她”浪潮呢?
女性的問題,還是讓女性自己回答吧。
九十三歲才寫出了自己第一本小說的日本女作家佐藤愛子,或許哲學地解析了這一現象:“不管你是不是小姐,長大了就會有非做不可的事,這就是社會。”
看來,日本女性如今是真的長大了。
不過,老太太還說過:“女人寫不了小說。女的習慣認為自己一貫正確。自認正確還老是感情用事,所以幹不了這一行。”
嗯?老太太自己不也是寫小說的嗎?這下子,我們真的要淩亂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