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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彈 中國電影與戲曲的水乳☆禁☆交融時代

第404彈 中國電影與戲曲的水乳交融時代

文/邵雯豔

(戲曲電影《定軍山》劇照)

1905年, 戲曲電影《定軍山》問世。 中國電影自誕生之時便與戲曲水乳交融。

戲曲大幅度聚合詩、書、琴、畫、舞、樂等藝術元素, 成為古典審美意趣的綜合結晶和民族傳統藝術的集大成者, 是電影學習並借鑒傳統文藝的優先選擇。 視聽兼備的審美方案, 演員表演的形象塑造, 敘事和抒情的表達技巧, 等等, 現代電影正努力融合戲曲傳統, 並以此來鑄就中國電影的民族風格。

借鑒最成熟的古典的舞臺藝術

(《古中國之歌》和《生死恨》劇照)

《小城之春》的導演費穆, 在1935年就指出電影與戲曲的關係:“昆劇和皮簧是中國最成熟的古典的舞臺藝術……如果十數年前沒有文明戲, 中國電影應該立刻向古裝戲投降。 ”20世紀三四十年代, 《斬經堂》、《古中國之歌》、《生死恨》這些戲曲電影的拍攝, 使得費穆有更多機會直面中國戲曲的藝術特質, 強化了他對中國式電影藝術創作的探索實驗。 費穆對電影與戲曲這兩種藝術的準確理解和出色掌控, 最終凝結在了《小城之春》中。

在《小城之春》中, 費穆啟發周玉紋的扮演者韋偉借鑒梅蘭芳的表演。 韋偉通過學習京劇旦角步法,

不著痕跡地將戲曲韻味融于日常步態中, 更重要的是學習了戲曲以精准的肢體動作外化人物內心情感的做法。 如影片中出現三組從腳步大特寫到全身的搖鏡頭, 表現的內容都是玉紋獨自前去章志忱所住房間的情景。 第一次前去時, 玉紋的步履緩慢而遲疑, 揭示了內心的猶豫不安。 在見面後得到某種暗示和肯定, 玉紋藉故離開又很快第二次走去, 這一次腳步流暢而輕快。 幾天後, 在情感與理智間備受煎熬的玉紋, 第三次去尋找章志忱, 步伐沉重。

(導演費穆及其作品《小城之春》)

《小城之春》場景十分簡練, 環境相對封閉, 努力營造情景交融的詩般意境, 繼承了戲曲“境景”簡約而空靈的處理原則和美學精神。 《小城之春》主要的空間構成不過兩個:一是戴家滿目瘡痍、毫無生氣的廢園;一是江南小城中斑駁荒涼、雜草叢生、綿延不盡的古老城牆。 它們同樣飽經戰爭摧殘和歲月侵蝕。 影片的主要敘事在這兩個限定空間中徐徐展開, 儉省的空間在演員的演繹下被賦予了豐富的內蘊,

再現了戲曲舞臺上由人物來定義環境的功能。

京劇的電影化

(導演胡金銓及其作品《俠女》)

20世紀六七十年代, 胡金銓將香港武俠電影推至高峰。 他執導的《俠女》獲得法國坎城國際電影節最佳技術獎。 這是中國電影第一次在世界A級電影節上獲得獎項。 胡金銓將自己的電影定義為“京劇的電影化的改編”。他的電影《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怒》、《迎春閣之風波》、《忠烈圖》等,融京劇和其他地方戲曲多種元素為一體,構成獨具一格的戲曲風味武俠電影。

胡金銓本人對武術一點都不懂。他的武俠片的動作指導是京劇武打演員韓英傑。影片中的動作場面,並非來自真功夫,大多借鑒京劇,是舞蹈、音樂、戲劇的結合。如模擬摔倒、翻筋斗等都是京劇武打中常用的表現方式,徒手交鋒、單打獨鬥、群體混戰等也搬用了戲曲武打場面。胡金銓在固有的戲曲程式中,根據劇情的需要、現代審美和心理的特徵,賦予其新的生命力。武打、眼神、鑼鼓點配合剪輯節奏,創造出一個飄逸瀟灑、引人入勝的武俠世界。

(《大醉俠》和《忠烈圖》海報)

人物缺乏複雜多變的立體性格,強調單純的善惡對比,這是戲曲的重要特徵之一。胡金銓借鑒傳統戲曲觀念,將人物裝扮完全地身份化和性格化,即讓二元對立的特徵表現在人物造型和人物塑造上。反面人物,如《大醉俠》裡的玉面虎和《忠烈圖》裡的博多津,以慘白的臉孔出現,一出場就令觀眾在感情上產生疏離。甚至人物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也採取戲曲化的做法,忠奸易辨。

胡金銓喜歡把劇情與動作安排在類似“舞臺”的封閉空間來展開,顯然也是受到戲曲的影響。如《大醉俠》中的小飯館、《龍門客棧》中的客棧、《迎春閣之風波》中的荒野客棧、《忠烈圖》中的小島、《空山靈雨》中的寺廟、《山中傳奇》中的經略府等。狹小的場地為畫面視覺張力的設計提供可控而理想的條件,有限的空間成為戲劇性集中爆發的焦點,最終呈現出十分電影化的取自于現實又迥然不同的藝術情境。

戲曲和功夫的糅合

(導演李安及其作品《臥虎藏龍》)

李安在自傳中曾談到,中國武俠片裡武打動作的電影化,從張徹、胡金銓等人開始,至吳宇森片中舞蹈式的開槍動作,都跟武術的關係小,而跟地方戲及京劇的關係大。它是一種表演藝術,是中國地方戲曲的延續,是一種“戲”的概念,而不是“武術”的概念。在《臥虎藏龍》中,他汲取了戲曲武打的編排和表演方法,以肢體來展開感情與視覺上的詩意抒發,呈現出一種距離美感,疏離而超然。影片中武打場面的設計安排,如飛簷走壁、竹林追逐、輪番大戰,顯現出戲曲化場面動作的遺韻,甚至和胡金銓的電影多有相似之處。羅小虎和玉嬌龍所處新疆的荒野和峭壁的打鬥嬉戲,是對《龍門客棧》荒漠對戰的延伸和拓展。李慕白和玉嬌龍精彩的竹林之戰,更是源自《俠女》竹林廝殺的經典一幕。

(《六月雪》海報)

《臥虎藏龍》師承了中國戲曲的意境營造。李安認為中國人表達情感的傳統方式不同於西方。“西方是以衝擊、不平衡的方式宣洩出來……中國傳統戲劇處理情感結局的方式則常常是將之昇華,使用的手法有聲東擊西、反撲,有會意、假借、暗喻等。從《梁祝》裡的哭墳、天怒、殉情至幻化為彩蝶的比翼雙飛;到《六月雪》裡的竇娥冤,以三伏天六月降大雪的異象,來表達天地動容,借此來化解人間奇冤的不平之氣;及至《臥虎藏龍》的飛入雲靄之中,我自以為傳承了中國傳統的美學觀。《臥虎藏龍》裡我以此為本,使用了許多隱喻、觸景生情等中國電影傳統的手法。”《臥虎藏龍》以形聲一體、視聽兼備的豐富手段實現了情景交融的美學理想,主觀情感與客體環境彼此交融,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表達效果。如在演繹李慕白與俞秀蓮欲言又止的微妙感情時,在青綠山水畫般的山野之中,兩人在一間幽靜的休息亭中喝茶歇腳。耳畔鳥語聲聲清新的伴奏下,無欄之窗猶如天然的畫框,映現出翠綠的婆娑樹影,雖然簡陋,卻意趣盎然。此情此景,恰如李慕白與俞秀蓮之間的感情般清澈、美好。

(蘇珊·朗格在《情感與形式》中提出“同化”原則)

在解釋不同藝術的交合規律時,蘇珊·朗格提出了“同化”原則。“同化”原則的作用物件是兩種或兩種以上獨立的藝術形式,作用過程是由一種佔據主導地位的藝術形式“吞併”其他作為客體的藝術形式。綜上,戲曲經由電影現代化的吸納、轉化、再創造後,被“同化”為電影豐滿肌體的有機構成。

胡金銓將自己的電影定義為“京劇的電影化的改編”。他的電影《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怒》、《迎春閣之風波》、《忠烈圖》等,融京劇和其他地方戲曲多種元素為一體,構成獨具一格的戲曲風味武俠電影。

胡金銓本人對武術一點都不懂。他的武俠片的動作指導是京劇武打演員韓英傑。影片中的動作場面,並非來自真功夫,大多借鑒京劇,是舞蹈、音樂、戲劇的結合。如模擬摔倒、翻筋斗等都是京劇武打中常用的表現方式,徒手交鋒、單打獨鬥、群體混戰等也搬用了戲曲武打場面。胡金銓在固有的戲曲程式中,根據劇情的需要、現代審美和心理的特徵,賦予其新的生命力。武打、眼神、鑼鼓點配合剪輯節奏,創造出一個飄逸瀟灑、引人入勝的武俠世界。

(《大醉俠》和《忠烈圖》海報)

人物缺乏複雜多變的立體性格,強調單純的善惡對比,這是戲曲的重要特徵之一。胡金銓借鑒傳統戲曲觀念,將人物裝扮完全地身份化和性格化,即讓二元對立的特徵表現在人物造型和人物塑造上。反面人物,如《大醉俠》裡的玉面虎和《忠烈圖》裡的博多津,以慘白的臉孔出現,一出場就令觀眾在感情上產生疏離。甚至人物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也採取戲曲化的做法,忠奸易辨。

胡金銓喜歡把劇情與動作安排在類似“舞臺”的封閉空間來展開,顯然也是受到戲曲的影響。如《大醉俠》中的小飯館、《龍門客棧》中的客棧、《迎春閣之風波》中的荒野客棧、《忠烈圖》中的小島、《空山靈雨》中的寺廟、《山中傳奇》中的經略府等。狹小的場地為畫面視覺張力的設計提供可控而理想的條件,有限的空間成為戲劇性集中爆發的焦點,最終呈現出十分電影化的取自于現實又迥然不同的藝術情境。

戲曲和功夫的糅合

(導演李安及其作品《臥虎藏龍》)

李安在自傳中曾談到,中國武俠片裡武打動作的電影化,從張徹、胡金銓等人開始,至吳宇森片中舞蹈式的開槍動作,都跟武術的關係小,而跟地方戲及京劇的關係大。它是一種表演藝術,是中國地方戲曲的延續,是一種“戲”的概念,而不是“武術”的概念。在《臥虎藏龍》中,他汲取了戲曲武打的編排和表演方法,以肢體來展開感情與視覺上的詩意抒發,呈現出一種距離美感,疏離而超然。影片中武打場面的設計安排,如飛簷走壁、竹林追逐、輪番大戰,顯現出戲曲化場面動作的遺韻,甚至和胡金銓的電影多有相似之處。羅小虎和玉嬌龍所處新疆的荒野和峭壁的打鬥嬉戲,是對《龍門客棧》荒漠對戰的延伸和拓展。李慕白和玉嬌龍精彩的竹林之戰,更是源自《俠女》竹林廝殺的經典一幕。

(《六月雪》海報)

《臥虎藏龍》師承了中國戲曲的意境營造。李安認為中國人表達情感的傳統方式不同於西方。“西方是以衝擊、不平衡的方式宣洩出來……中國傳統戲劇處理情感結局的方式則常常是將之昇華,使用的手法有聲東擊西、反撲,有會意、假借、暗喻等。從《梁祝》裡的哭墳、天怒、殉情至幻化為彩蝶的比翼雙飛;到《六月雪》裡的竇娥冤,以三伏天六月降大雪的異象,來表達天地動容,借此來化解人間奇冤的不平之氣;及至《臥虎藏龍》的飛入雲靄之中,我自以為傳承了中國傳統的美學觀。《臥虎藏龍》裡我以此為本,使用了許多隱喻、觸景生情等中國電影傳統的手法。”《臥虎藏龍》以形聲一體、視聽兼備的豐富手段實現了情景交融的美學理想,主觀情感與客體環境彼此交融,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表達效果。如在演繹李慕白與俞秀蓮欲言又止的微妙感情時,在青綠山水畫般的山野之中,兩人在一間幽靜的休息亭中喝茶歇腳。耳畔鳥語聲聲清新的伴奏下,無欄之窗猶如天然的畫框,映現出翠綠的婆娑樹影,雖然簡陋,卻意趣盎然。此情此景,恰如李慕白與俞秀蓮之間的感情般清澈、美好。

(蘇珊·朗格在《情感與形式》中提出“同化”原則)

在解釋不同藝術的交合規律時,蘇珊·朗格提出了“同化”原則。“同化”原則的作用物件是兩種或兩種以上獨立的藝術形式,作用過程是由一種佔據主導地位的藝術形式“吞併”其他作為客體的藝術形式。綜上,戲曲經由電影現代化的吸納、轉化、再創造後,被“同化”為電影豐滿肌體的有機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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