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月色, 算幾番照我, 梅邊吹笛?喚起玉人, 不管清寒與攀摘。 何遜而今漸老, 都忘卻春風詞筆。 但怪得竹外疏花, 香冷入瑤席。
江國, 正寂寂, 歎寄與路遙, 夜雪初積。 翠尊易泣, 紅萼無言耿相憶。 長記曾攜手處, 千樹壓、西湖寒碧。 又片片、吹盡也, 幾時見得?
——宋 薑夔《暗香·舊時月色》
昔日皎潔的月色, 曾經多少次映照著我, 對著梅花吹得玉笛聲韻諧和。 笛聲喚起了美麗的佳人, 跟我一道攀折梅花, 不顧清冷寒瑟。 而今我像何遜已漸漸衰老, 往日春風般絢麗的辭采和文筆, 全都已經忘記。 但是令我驚異, 竹林外稀疏的梅花, 謁將清冷的幽香散入華麗的宴席。 江南水鄉, 正是一片靜寂。
想折枝梅花寄託相思情意, 可歎路途遙遙, 夜晚一聲積雪又遮斷了大地。 手捧起翠玉酒杯, 禁不住灑下傷心的淚滴, 面對著紅梅默默無語。 昔日折梅的美人便浮上我的記憶。 總記得曾經攜手遊賞之地,
這首詞構思綿密, 自出機抒。 詞的創作雖與林逋《山園小梅》有關, 但其境界卻遠遠超林逋的詩作, 陸詞借梅比喻詩人的品德,
苔枝綴玉, 有翠禽小小, 枝上同宿。 客裡相逢, 籬角黃昏, 無言自倚修竹。 昭君不慣胡沙遠, 但暗憶、江南江北。 想佩環、月夜歸來, 化作此花幽獨。
猶記深宮舊事, 那人正睡裡, 飛近蛾綠。 莫似春風, 不管盈盈, 早與安排金屋。 還教一片隨波去, 又卻怨、玉龍哀曲。 等恁時、重覓幽香, 已入小窗橫幅。
——宋 薑夔《疏影·苔枝綴玉》
苔梅的枝梢綴著梅花, 如玉晶瑩, 兩隻小小的翠鳥兒, 棲宿在梅花叢。 在客旅他鄉時見到她的倩影, 像佳人在夕陽斜映籬笆的黃昏中, 默默孤獨, 倚著修長的翠竹。 就像王昭君遠嫁匈奴,
我還記得壽陽宮中的舊事, 壽陽公主正在春夢裡, 飛下的一朵梅花正落在她的眉際。 不要像無情的春風, 不管梅花如此美麗清香, 依舊將她風吹雨打去。應該早早給她安排金屋,讓她有一個好的歸宿。但這只是白費心意,她還是一片片地隨波流去。又要進而釕玉笛吹奏出哀怨的樂曲。等那時,想要再去尋找梅的幽香,所見到的是一枝梅花,獨立飄香。
這是一首梅花的讚歌,又是一首梅花的詠歎調。詞中先繪出梅花不同凡俗的形貌,又表現了她那孤芳自賞的清姿和高潔情懷,再化用杜甫、王建詩意,把遠稼異域不能生還漢邦的昭君故事神話化,將眷戀故國的昭君之魂和寒梅的幽獨之魂合而為一,帶有極深的悲劇意味,境界又極淒美。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裡。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宋 薑夔《揚州慢·淮左名都》
揚州自古是淮南東路的名城,這裡有著名遊覽勝地竹西亭,初到揚州我解鞍下馬作停留。當年那春風十裡繁華街道,如今卻是蕎麥青青孤單可憐。自從金兵侵犯長江流域以後,連荒廢的池苑和古老的大樹,都厭惡再提起那場可惡的戰爭。臨近黃昏淒清的號角已吹響,回蕩在這座淒涼殘破的空城。
杜牧曾以優美的詩句把你讚賞,今若重來定會為你殘破而驚。縱使有豆蔻芳華的精工詞采,縱有歌詠青樓一夢絕妙才能,也難抒寫此刻深沉悲愴感情。二十四橋依然完好毫無損傷,橋下波心蕩漾一彎冷月寂寞。想那橋邊紅芍年年花葉繁榮,不知年年有誰欣賞為誰而生?
人稱薑夔的詞風清雅空靈,此詞表現得非常突出。此詞的清雅空靈不但表現在詞語上,如“清”“寒”“空”“波心”“冷月”,而且還表現在造境上,如用“猶厭言兵”表現兵燹之後的殘破,用杜郎名句表現揚州昔日的繁華,用“二十四橋”“波心蕩”“冷月無聲”表現清幽傷感的氣氛,用“橋邊紅藥”表現“寂寞開無主”的荒涼。善於化用前人的詩境入詞,用虛擬的手法,使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餘音繚繞,餘味不盡,也是這首詞的特色之一。《揚州慢》大量化用杜牧的詩句與詩境,又點出杜郎的風流俊賞,把杜牧的詩境,融入自己的詞境。
依舊將她風吹雨打去。應該早早給她安排金屋,讓她有一個好的歸宿。但這只是白費心意,她還是一片片地隨波流去。又要進而釕玉笛吹奏出哀怨的樂曲。等那時,想要再去尋找梅的幽香,所見到的是一枝梅花,獨立飄香。這是一首梅花的讚歌,又是一首梅花的詠歎調。詞中先繪出梅花不同凡俗的形貌,又表現了她那孤芳自賞的清姿和高潔情懷,再化用杜甫、王建詩意,把遠稼異域不能生還漢邦的昭君故事神話化,將眷戀故國的昭君之魂和寒梅的幽獨之魂合而為一,帶有極深的悲劇意味,境界又極淒美。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裡。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宋 薑夔《揚州慢·淮左名都》
揚州自古是淮南東路的名城,這裡有著名遊覽勝地竹西亭,初到揚州我解鞍下馬作停留。當年那春風十裡繁華街道,如今卻是蕎麥青青孤單可憐。自從金兵侵犯長江流域以後,連荒廢的池苑和古老的大樹,都厭惡再提起那場可惡的戰爭。臨近黃昏淒清的號角已吹響,回蕩在這座淒涼殘破的空城。
杜牧曾以優美的詩句把你讚賞,今若重來定會為你殘破而驚。縱使有豆蔻芳華的精工詞采,縱有歌詠青樓一夢絕妙才能,也難抒寫此刻深沉悲愴感情。二十四橋依然完好毫無損傷,橋下波心蕩漾一彎冷月寂寞。想那橋邊紅芍年年花葉繁榮,不知年年有誰欣賞為誰而生?
人稱薑夔的詞風清雅空靈,此詞表現得非常突出。此詞的清雅空靈不但表現在詞語上,如“清”“寒”“空”“波心”“冷月”,而且還表現在造境上,如用“猶厭言兵”表現兵燹之後的殘破,用杜郎名句表現揚州昔日的繁華,用“二十四橋”“波心蕩”“冷月無聲”表現清幽傷感的氣氛,用“橋邊紅藥”表現“寂寞開無主”的荒涼。善於化用前人的詩境入詞,用虛擬的手法,使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餘音繚繞,餘味不盡,也是這首詞的特色之一。《揚州慢》大量化用杜牧的詩句與詩境,又點出杜郎的風流俊賞,把杜牧的詩境,融入自己的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