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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珀:躬耕匠藝40載初心不忘

原標題:陳一珀:躬耕匠藝40載初心不忘

陳一珀在作畫。 受訪者提供

65歲的陳一珀身懷絕技。

他在工藝美術這一行幹了40多年, 兩度獲得甘肅省工藝美術大師稱號,

除書畫、漆藝、木雕、石雕之外, 最拿手的是中國書畫裝裱、古舊書畫修復、善本古籍修復技藝。 他的這一技藝是行業裡數得上的絕技, 被冠以“陳氏”之名, 這也顯示了他不僅僅只是一個古老技藝的傳承者, 更是一個創新者。

1“養活人的手藝”

陳一珀現在親自動手裝裱書畫的情況少了, 尤其是那些動輒幾米的大畫。 除非是他父親陳伯希的書畫作品, 再就是他自己的。

《五月的鮮花》是一幅6米的大畫, 這是陳一珀的父親陳伯希90高齡時為建黨90周年創作的。 陳伯希是一名起步于延安窯洞、成長於革命熔爐的老藝術家, 他在抗日的烽火硝煙中投身革命, 於1939年進入魯迅藝術學院美術系, 專攻美術創作。

《五月的鮮花》是陳一珀裝裱的,

他說這是父親“最後的絕唱”, 陳伯希于去年去世。

裝裱大畫是陳一珀師傅王銘的絕技。

大畫是唯尺寸論, 若以丈為單位則指不小於一丈的, 以米而言則是三米以上的。 事實上即使到今天, 就省內書畫裝裱這一行而言能熟稔地掌握這一技藝的也不多。

能和王銘學裝裱, 陳一珀說還是靠了父親的面子。 他父親陳伯希曾擔任過甘肅省美術家協會主席, 在這個職位上的陳伯希就像一個伯樂發現了不少像王銘這樣有技藝懂美術的人, 還盡可能地將這些人“收集”起來吸納到工藝美術行業裡。

陳一珀姊妹5個中, 現在也只有他繼承了父親的衣缽。 記憶中從上小學起就跟父親學寫大字。 每天除過寫大字之外,

他還有一項任務就是和家中其他兄弟姐妹為父親研墨。 “我父親的工作室就在家裡, 他每天不是寫字就是畫畫, 畫畫還好, 用的墨不會像寫字那樣多。 我父親寫字特別費墨, 主要是他太過於嚴苛, 但凡不滿意一個筆劃或一個字, 嘶啦一聲整個作品就被撕了重寫。 這個時候我們就得用兩個差不多30釐米的硯輪換著, 只有這樣墨才能跟得上。 就這樣研了很多年的墨, 直到(上世紀)70年代出現墨汁後才不用研墨了。 ”

去跟著給王銘打下手之前, 陳一珀還是隴東生產兵團的一個知識青年, 只是在那個廣闊天地裡他卻沒有找到“大作為”, 倒是從小跟父親學的那些書畫技藝在那幾年都丟得差不多了, “那時我整個人的狀態就像我父親說的‘荒著呢’!”

陳一珀的師傅王銘解放前就是一名手工藝者, 裱畫尤其是裱大畫的手藝來自其師傅的心口相傳, 上世紀50年代甘肅省參加全國美展的那些大畫都是王銘裝裱的。 20年後王銘的衣缽傳到了陳一珀手上——1970年國內組織的一次到日本的展覽中, 全國各省都有十多幅作品參與, 甘肅參展的那些大尺幅作品就是由陳一珀裝裱的, 出國前作品在北京集中, 北京的專家都說“甘肅的裱得最好”。 中國書畫裝裱這一行有個不成文的行規, 裝裱師傅最常被問的就是:“你師傅是誰?”儼然, 在這樣一個靠口傳心授來薪火相傳的古老行業裡, 最講究的就是個師傳, 要知道, 這裡面傳授的不僅僅是技藝, 還有為人處世的品行。

據說, 現在冒陳一珀之名的有不少, 也難怪, 誰叫“陳氏中國書畫裝裱”名氣太盛。 “我哪有那麼多徒弟?實際上100來個中我能瞅上眼的也不過三兩個!”陳一珀卻不領情。

陳一珀跟王銘的時候王銘都50多歲了, 一直在城關區手工聯社做活的王銘沒有徒弟。 在“破四舊”的時候, 陳伯希就是看到王銘的這一技藝快要斷代了, 他想到了還“荒著呢”的兒子陳一珀。 當時的“知識青年”陳一珀也看清了自己命途所在, 想走一條和父親一樣的通過考學繼續繪畫學習的道路已然沒有可能。 對於學藝, 他倒是沒有什麼抱怨之意, “家有萬貫不如薄技在身, 啥時候養活人的都是手藝。 ”

2.拜名師學習修復絕技

考進蘭州市工藝美術廠後, 十七八歲的陳一珀遇到了師傅馬述齋。

除了以裝裱的書畫精到聞名之外,馬述齋的絕技還有古舊書畫的修復。這也是一個來自舊時代的手藝人,從他爺爺開始家裡就開書畫裝裱鋪,同時出售字畫。陳一珀被分配給馬述齋做徒弟時,馬述齋快60歲了,在廠子裡幹打雜的活,除非領到了“派工單”,他就外出去幹自己的拿手活——裝裱書畫或修復古舊書畫,領著徒弟陳一珀。

陳一珀進的廠子是需要自己養活自己的,跟著師傅馬述齋去給有裝裱或修復需求的單位幹活,師徒倆一人一天就掙一塊多錢,但那些單位一天卻要給廠子付200元。跟在師傅後面,背著裝有標刷、羊毛排筆、繪畫筆、墨、顏料的工具兜子,陳一珀學到了馬述齋修復古舊書畫的絕技。偶爾,馬述齋也會偷偷地領著他去“幹個私活”——給私人去修復古舊書畫。在那個特殊年代這樣做是冒風險的,陳一珀覺得平日裡活得小心謹慎的馬師傅敢這麼做主要是心疼那些好東西,只要他能修復好,才不管東西是公家的和私人的。

陳一珀說他跟著師傅馬述齋修復的古舊書畫作品以明代居多。像他在這一行40多年了,修復過的早於明代的東西也是屈指可數。印象深刻的是“文革後”應邀給人修復了唐伯虎的一幅5尺宣山水畫。“第一眼見到那幅畫時,因為不正確的保存方式導致原畫都斷裂成筷子一樣的條條了。我整整花了兩個月才修復好。”

善本古籍的修復和古舊書畫修復有相通之處。陳一珀能拜師李複學善本古籍修復,還是靠了父親陳伯希在甘肅美術領域的影響力。李複是敦煌研究院裝裱敦煌壁畫的第一代人,早在上世紀40年代張大千到敦煌臨摹壁畫時,李複就跟隨其側,角色相當於一個書童,後來張大千離開敦煌前往四川時把他一併帶去,就在四川,李複專業地學習了書畫裝裱,學成後就為張大千的書畫作品做裝裱。

自嘲“生不逢時”的陳一珀一生能遇王銘、馬述齋、李複這樣的師者,又是何其之幸啊!

幾年前,陳一珀給蘭州大學修復過一套五六冊的古籍善本,因蟲咬受損導致內容與紙張都出現缺失。“這種修復屬於搶救性的修復,成本很高,一頁紙就要幾塊錢,一套書動輒幾千上萬頁的,非財力雄厚不能輕易妄動。加之現在整個行業缺乏專業修復人才,所以,更多的時候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幾天前,陳一珀剛剛當選甘肅省工藝美術協會新一屆協會會長,身在其位讓他似乎更有責任去思考,他在履新當日表示了對目前古書畫修復的現狀和憂心。

3.“陳氏”一說源於一念之執

獨具特色的“陳氏中國書畫裝裱、古舊書畫修復和善本古籍修復”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就叫響了。

有句老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陳一珀剛剛從師學藝的時候,他明顯地感受到了師傅們的有所保留。“比如師傅在最關鍵的做配方時,他就會把你支出去,或者讓你去幹別的活。”陳一珀說等到師傅們能做到毫無保留的時候,那已經是他們彼此相處得如同父子般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是嘴上說的,可是時間磨礪和考驗出來的。師傅就在一年年的日子裡考驗著你的技藝和人品,看你究竟是不是做這一行的料。”

像一塊真金,陳一珀經得住師傅們的“火烤”。40多年來就像他的幾位師傅一樣,扎扎實實地幹著這份養家糊口的技藝,且心存敬畏,不斷精進。

能在裝裱、修復這些古老技藝領域冠以“陳氏”之名,不全在於傳承,而在於他的獨創。“在甘肅要解決的問題主要是關於乾燥和紙張折斷的問題。”以陳一珀為代表的“陳氏絕技”的絕妙就在於此。

五六年前,陳一珀應邀為一個私人修復一五尺絹本古畫。修復前,此畫因為存放方式不到位導致畫面出現眾多裂口,畫面完全發黃。最後,他靠自己的“清洗”絕技不僅恢復了古畫絹本原色,甚至還實現了色還原——就是將古畫裡那些原本是白色的樹葉也從修復前的黑色恢復原貌了。十多年前陳一珀將一幅四尺紙本的古舊書畫作品修復成功。“這幅古舊書畫作品恢復前紙張折斷比較嚴重,甚至每一字上面都是折斷口,清洗難度很大。他也是用清洗絕技使古畫起死回生。“古畫價值不菲,一旦失手,賠都賠不起!”陳一珀年輕時候練手藝時就失過手,在清洗他父親的一幅明代古畫時,畫一進水就全部散架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畫毀了。

“當時我父親是又生氣又心疼,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陳一珀也自責了好一陣。之後他先後到北京故宮、榮寶齋、上海朵雲軒、杭州書畫社、天津楊柳青磨礪學習,學到了不少真本事。

陳一珀平時個性隨和,但教徒弟十分嚴格認真。當年他也挨過那三位師傅的罵,罵得最多的是馬述齋,“罵的背後是愛,不過現在的年輕人可不這樣想。”陳一珀說在他和幾位師傅學藝的那個時代,沒有工匠精神這個說法,不過師傅們視作品如生命,還有對那份職業的執著與敬畏之心讓他覺得是比什麼說法都珍貴的東西。

沒有一念之執,豈能到達遠方?

首席記者 雷媛

除了以裝裱的書畫精到聞名之外,馬述齋的絕技還有古舊書畫的修復。這也是一個來自舊時代的手藝人,從他爺爺開始家裡就開書畫裝裱鋪,同時出售字畫。陳一珀被分配給馬述齋做徒弟時,馬述齋快60歲了,在廠子裡幹打雜的活,除非領到了“派工單”,他就外出去幹自己的拿手活——裝裱書畫或修復古舊書畫,領著徒弟陳一珀。

陳一珀進的廠子是需要自己養活自己的,跟著師傅馬述齋去給有裝裱或修復需求的單位幹活,師徒倆一人一天就掙一塊多錢,但那些單位一天卻要給廠子付200元。跟在師傅後面,背著裝有標刷、羊毛排筆、繪畫筆、墨、顏料的工具兜子,陳一珀學到了馬述齋修復古舊書畫的絕技。偶爾,馬述齋也會偷偷地領著他去“幹個私活”——給私人去修復古舊書畫。在那個特殊年代這樣做是冒風險的,陳一珀覺得平日裡活得小心謹慎的馬師傅敢這麼做主要是心疼那些好東西,只要他能修復好,才不管東西是公家的和私人的。

陳一珀說他跟著師傅馬述齋修復的古舊書畫作品以明代居多。像他在這一行40多年了,修復過的早於明代的東西也是屈指可數。印象深刻的是“文革後”應邀給人修復了唐伯虎的一幅5尺宣山水畫。“第一眼見到那幅畫時,因為不正確的保存方式導致原畫都斷裂成筷子一樣的條條了。我整整花了兩個月才修復好。”

善本古籍的修復和古舊書畫修復有相通之處。陳一珀能拜師李複學善本古籍修復,還是靠了父親陳伯希在甘肅美術領域的影響力。李複是敦煌研究院裝裱敦煌壁畫的第一代人,早在上世紀40年代張大千到敦煌臨摹壁畫時,李複就跟隨其側,角色相當於一個書童,後來張大千離開敦煌前往四川時把他一併帶去,就在四川,李複專業地學習了書畫裝裱,學成後就為張大千的書畫作品做裝裱。

自嘲“生不逢時”的陳一珀一生能遇王銘、馬述齋、李複這樣的師者,又是何其之幸啊!

幾年前,陳一珀給蘭州大學修復過一套五六冊的古籍善本,因蟲咬受損導致內容與紙張都出現缺失。“這種修復屬於搶救性的修復,成本很高,一頁紙就要幾塊錢,一套書動輒幾千上萬頁的,非財力雄厚不能輕易妄動。加之現在整個行業缺乏專業修復人才,所以,更多的時候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幾天前,陳一珀剛剛當選甘肅省工藝美術協會新一屆協會會長,身在其位讓他似乎更有責任去思考,他在履新當日表示了對目前古書畫修復的現狀和憂心。

3.“陳氏”一說源於一念之執

獨具特色的“陳氏中國書畫裝裱、古舊書畫修復和善本古籍修復”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就叫響了。

有句老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陳一珀剛剛從師學藝的時候,他明顯地感受到了師傅們的有所保留。“比如師傅在最關鍵的做配方時,他就會把你支出去,或者讓你去幹別的活。”陳一珀說等到師傅們能做到毫無保留的時候,那已經是他們彼此相處得如同父子般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是嘴上說的,可是時間磨礪和考驗出來的。師傅就在一年年的日子裡考驗著你的技藝和人品,看你究竟是不是做這一行的料。”

像一塊真金,陳一珀經得住師傅們的“火烤”。40多年來就像他的幾位師傅一樣,扎扎實實地幹著這份養家糊口的技藝,且心存敬畏,不斷精進。

能在裝裱、修復這些古老技藝領域冠以“陳氏”之名,不全在於傳承,而在於他的獨創。“在甘肅要解決的問題主要是關於乾燥和紙張折斷的問題。”以陳一珀為代表的“陳氏絕技”的絕妙就在於此。

五六年前,陳一珀應邀為一個私人修復一五尺絹本古畫。修復前,此畫因為存放方式不到位導致畫面出現眾多裂口,畫面完全發黃。最後,他靠自己的“清洗”絕技不僅恢復了古畫絹本原色,甚至還實現了色還原——就是將古畫裡那些原本是白色的樹葉也從修復前的黑色恢復原貌了。十多年前陳一珀將一幅四尺紙本的古舊書畫作品修復成功。“這幅古舊書畫作品恢復前紙張折斷比較嚴重,甚至每一字上面都是折斷口,清洗難度很大。他也是用清洗絕技使古畫起死回生。“古畫價值不菲,一旦失手,賠都賠不起!”陳一珀年輕時候練手藝時就失過手,在清洗他父親的一幅明代古畫時,畫一進水就全部散架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畫毀了。

“當時我父親是又生氣又心疼,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陳一珀也自責了好一陣。之後他先後到北京故宮、榮寶齋、上海朵雲軒、杭州書畫社、天津楊柳青磨礪學習,學到了不少真本事。

陳一珀平時個性隨和,但教徒弟十分嚴格認真。當年他也挨過那三位師傅的罵,罵得最多的是馬述齋,“罵的背後是愛,不過現在的年輕人可不這樣想。”陳一珀說在他和幾位師傅學藝的那個時代,沒有工匠精神這個說法,不過師傅們視作品如生命,還有對那份職業的執著與敬畏之心讓他覺得是比什麼說法都珍貴的東西。

沒有一念之執,豈能到達遠方?

首席記者 雷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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