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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堂吉訶德》:疲憊囚徒的英雄夢想

在時代巨變的時期, 賽凡提斯通過《堂吉訶德》來記錄人文主義價值的崩塌。 《堂吉訶德》完成的十七世紀初, 正是西班牙文藝復興的黃金時代, 人文主義的思潮讓文學家們在作品中格外關注主人公們的內心世界, 同時宗教改革和科技的飛速發展也讓固有的價值體系受到嚴重衝擊。 騎士的完美人格, 折射的就是人文主義的核心理念, 文藝復興初期, 這曾是歐洲的主流思潮。 這種價值觀的集體崩塌不是個人的, 而是星火燎原般在歐陸大地上迅速蔓延開, 成為集體的精神危機。

《堂吉訶德》是賽凡提斯對騎士小說在文藝復興時期境遇的注解,

而以色列蓋謝爾劇院的《我是堂吉訶德》則是編劇羅伊·陳對《堂吉訶德》討論的母題於今時今日的注解。 但不同于《堂吉訶德》將客體世界具象化為廣袤的天地, 《我是堂吉訶德》的客體世界, 僅僅是一隅小小的牢房, 所施加的強度和壓力卻不亞於原著小說。

以《堂吉訶德》為藍本的諸多作品, 截取的常常是小說中冒險部分的故事主線, 發揮的是小說原作的娛樂功用。 而《我是堂吉訶德》不但捕捉到了賽凡提斯原著豐富的層次, 並且借由這部文藝復興時期的現代小說奠基之作, 讓劇中的人物與當下的觀眾實現共鳴。 導演用了許多頗具想像力的手法, 來表現兩位瘋狂迷戀小說《堂吉訶德》的囚徒的幻夢,

而公權力壓迫下的淩辱和虐打卻將他們拉回殘酷的現實。 可以說, 這部劇的劇本是個元文本, 而舞臺呈現則是一部元戲劇, 無論是對文本的處理,還是對舞臺呈現的處理, 都比之前基於《堂吉訶德》做出改編和解構的舞臺作品更加豐滿。

堂吉訶德精神上的高度理想主義與他在生活中不切實際的程度成正比, 這讓他的命運註定會成為悲劇, 相信這也是《堂吉訶德》之所以受改編者與解構者們長期青睞的緣故, 因為它將主體與客體的矛盾最大化, 並且幾乎在每個時代、每個人身上, 都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事實上, 被殘酷現實擊得粉碎的堂吉訶德, 精神世界卻無比強大, 強大到完全忽視客觀世界的存在。

他崇拜人格完美的騎士而非坐擁富貴榮華的王孫, 他深受騎士小說的荼毒並將小說中的行動和理念貫徹到現實生活中, 體現的正是他對於美德和英雄主義偏執而狂熱的追求。 《我是堂吉訶德》的故事雖然發生在監獄之中, 但是這兩位分別想像自己是堂吉訶德和桑丘的囚犯, 卻並未被這方寸空間禁錮自己的想像力, 其思維力量的強度較原著小說的主人公有過之而無不及。

劇中的兩位囚犯, 不但在外形上分別繼承了原著小說中堂吉訶德的高瘦和桑丘的矮胖, 甚至兩人的道德潔癖和自己所構建出的完整價值體系, 也與小說主人公一脈相承——他們的幻想部分, 在舞臺上都有完整的場景。 而那位代入“桑丘”的囚犯之所以選擇和“堂吉訶德”絕交,

是因為對方犯的不是自稱的間諜罪, 而是謀殺罪——他殺死了沒能滿足他純潔幻想的“杜西尼亞”。 “桑丘”無法容忍自己的“堂吉訶德”殺害了一個無辜的女人。

“桑丘”的出獄再次體現了現實的殘酷和個體的無能為力——他的妻子與法官進行了權色交易換得了他的人身自由。 “桑丘”出獄後, “堂吉訶德”因失去唯一的知己而精神崩潰, 自殺未遂的他被轉到了精神病院。 病榻前照顧他的女護士, 是“桑丘”走後唯一一個懂他的人。 她能用他的語言體系和他溝通, 在他遊弋於自己的精神世界裡不肯出來時, 她用動物的叫喊聲將他喚回現實生活裡吃藥。 然而護士的體貼周到並未得到這個精神病人的回報,

最終是思念獄友的“桑丘”回到他的病榻前, 為他朗讀《堂吉訶德》, 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人世。

儘管經過了賽凡提斯和羅伊·陳的兩重闡釋, 騎士精神依舊作為故事的起點和全劇的母題。 比起原著小說裡堂吉訶德臨終前的幡然醒悟, 劇中的“堂吉訶德”一直到死都篤信自己的終身追求, 賦予他圓滿的, 正是他的偏執與堅定。 看完劇後不禁感慨:最偏執的理想主義者, 大概還是該劇的編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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