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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貨店、饕餮和自我批評

展覽:自我批評(召集人:盧迎華、羅小茗、蘇偉)

展期:2017年5月27日-9月17日

地點:北京中間美術館

“自我批評”是一個在短時間內籌備和策劃的展覽。

策劃這個展覽的初衷源於一種直覺上的緊迫性和不安。 每天, 各個社交平臺上都會發出無數的聲音, 評判社會、針砭他人已經成為我們的日常, 每個人都擁有了無上的作者權。 意識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常常為了表達或者表演某種姿態而發上一條朋友圈時, 我們會困惑:“自我”到底是什麼成分?它是屬於我, 屬於他人, 還是屬於這個遽變的世界?因為姿態的重要, 我們在一個隱形的公眾(比如你複雜的朋友圈)面前所發聲的內容反而變成了表達姿態的工具, 我們對自我的態度其實變成了一種恐懼, 失去姿態的恐懼。

榮光榮, 赤性童子之《暴力演奏, 演奏暴力 》, 演出現場紀錄, 28分鐘, 2015年, 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這個情形延展到知識和文化的領域,

就容易導致知識的虛無化。 正因為對“意見”本身的需求增高, 加之以各種文化機制(比如大學中的學術生產機制)所培育的需求, 我們開始動用整個世界為我們輸出意見的意願服務。 有了“意見”就等於有了姿態, 這個等式正在逐漸深入到當代的大腦之中。 意見(姿態)不僅是廉價的, 或者說正因為其廉價而具有價值流通的屬性而非思想創造的屬性, 使得參與到知識生產之中的我們變得像雜貨店的經營者一樣, 抓住一切可以降低成本的機會, 向世界索要意見, 販賣我們的姿態。 但我們著陸在哪兒?我們基於什麼進行這個買賣?難道我們只是面對自身的心理問題無能為力而不斷饕餮於這個世界?

這就把“自我批評”這件事擺在我們面前。 我們都知道“自我批評”這個詞的特殊含義, 而無論在中文還是英文的語境中, 它都帶有一定的歧義, 同時也有著自身的歷史和使用範疇。 冒險使用這個詞, 是我們的一個決定:既然“批判”已經降落到“意見”的層面上而顯得如此無力和充滿表演性, 為何不將矛頭對準自己?行動起來, 正如這個詞曾經所展現的那種強制性, 強制自己, 忘掉失去姿態的恐懼, 自我批評。

(左)--韓磊, 《盆景園》, 2014-2017, 照片, 尺寸可變, 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在開始著手這個展覽前, 我們的策展團隊一直在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自我批評在當代還可能嗎?帶著這個問題, 我們進行了一系列的文本研究和現實觀察的工作。 來自上海的文化研究學者羅小茗編輯了一本《自我批評講義》, 選取了幾篇出自歷史和當下的文字, 希望引導觀眾思考自我批評的歷史條件和社會條件是什麼。 從一種抽象的修身術、到現代中國的政治治理技術、再到進行現代化和改革開放建設的精神助力,

“自我批評”身上負載了歷史進程中的不同面向。 如果“自我批評”仍然具備某種指向未來的力量, 我們應該怎麼講述它與今天的世界的關聯?它如何讓圖景不再清晰的世界, 無論是此地還是彼處, 變得重新和我們的每一個動作有關, 讓我們重新成為世界的一部分, 而不是把世界看作意見的礦山?

這個展覽邀請了藝術家、策展人、文化批評學者就議題展開思考, 形成一個臨時陣線, 但並非為這個主題提供圖解或注腳。 參與這個主題的每個專案都是一個個思想的星座, 相互獨立, 又因為共同的焦慮而一起出現。 展覽並不強調包括其中的作品和專案與展覽主題的呼應, 相反, 兩者之間是一種開放的關係, 沒有主次之分。我們冒險使用召集人和回應人的稱謂,在表達緊迫性的同時,強調行動起來的重要。

張立明(又名 HITlike),《回到這裡——我自己》,裝置,2017年

因為,圖像、聲音和文字,不應只停留在最初的憤怒和最後的狂歡中。而或許,“自我批評”可以成為文化歷史進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和面向,一個現實行動的思想來源和基礎。

作為策展回應人之一,身兼媒體人和藝術家雙重身份的王友身在中間美術館的三層策劃呈現了項目“(北青藝術)辦公室”。這一專案將位於北京青年報大廈的一間辦公室完全置換到美術館之中,而騰空的北青辦公室變成了“北青美術館”,並將在展期內舉辦參與這一專案的“北青藝術家”個展。這些藝術家的工作發生在藝術和媒體兩種截然不同的系統之間,它似乎是藝術的,又似乎具備很強的宣傳和設計屬性,也不能完全容納進我們通常認為的職業藝術範圍以及藝術系統。這讓我們重新去認識職業/業餘、媒體/藝術、官方/野生的劃分的合法性,去思考藝術這一“自我”的邊界以及藝術與生活交匯的模糊地帶。

(北青藝術)辦公室,圖片由王友身提供

另一位策展回應人李藹德帶來了“聲音根據地”項目,呈現他對聲音藝術現狀和歷史的考察。李藹德長期以來都在觀察和思考聲音/噪音實驗如何與中國的當代文化和社會發生關聯。他選擇的三位聲音藝術家當中,來自哈爾濱的藝術家張立明因其長久的田野錄音實踐而引人關注。在形似貝克特戲劇的昏暗場景中,老式的播放機播放著藝術家的獨白,那是藝術家對中國聲音實驗歷史的哲思。在李藹德看來,很多從搖滾音樂轉向聲音實驗的音樂人,將自己的身體和不斷的創作轉化為折射社會現實的實驗場,他們利用聲音直接的感染力去展現他們對世界的提問,以及試圖塑造批判思想的努力。

藝術家韓磊是展覽的藝術家回應人之一,他的攝影作品系列《盆景園》(2014-2017年)將鏡頭對準了在盆景這種人造自然景觀面前的人。他這樣描述自己的作品:“盆景園存在於中國某些縣市中的大小私家或公共園林中,它們是比自身所依附的園林更加雕飾的現代園中園,在我的照相機前,當盆景的景觀成為觀賞者的背景時,觀賞者似乎也被映射,成為臨時的盆景,在這裡,一切都在尋求著消極的回避,人們渴望成為盆栽並使時間凝滯。”這個系列作品貫穿在美術館全部三層的展廳之中,每一組兩幅照片,分別拍攝一個盆景和站在盆景前的人,像是一條隱喻的線索,提示著展覽對當下現實和處於這個現實中的人的狀態的關注。

李穎姍,《tide. hong kong》,聲音記錄, 6分34秒,2017年,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這個展覽並沒有為“自我批評”加上一個句號,或者接續它曾經的絕對化的框架。展覽是在“尋找”這一動作中展開的,實際上是如何重新找到“自我批評”的根基,是迴響在展廳和各個創作者作品中的問題。我們沒有在展覽中刻意區分此地和別處,儘管各地各自所處的關聯不同,所真實面對的問題不同,但我們仍在共用著一些事情,比如對危機的體察,對經濟至上的憤怒,對當代人境遇的感受。但共用並不應該變成留守的道德,變成合法性。實際上,當共用成為了外在道德和綱領,我們的自我無可避免地會變成安全的注腳和時代的隨從。離開這個共用的迷宮,至少換個角度看看它的圖景,或許是重建“自我批評”根基的開始。

文| 蘇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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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主次之分。我們冒險使用召集人和回應人的稱謂,在表達緊迫性的同時,強調行動起來的重要。

張立明(又名 HITlike),《回到這裡——我自己》,裝置,2017年

因為,圖像、聲音和文字,不應只停留在最初的憤怒和最後的狂歡中。而或許,“自我批評”可以成為文化歷史進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和面向,一個現實行動的思想來源和基礎。

作為策展回應人之一,身兼媒體人和藝術家雙重身份的王友身在中間美術館的三層策劃呈現了項目“(北青藝術)辦公室”。這一專案將位於北京青年報大廈的一間辦公室完全置換到美術館之中,而騰空的北青辦公室變成了“北青美術館”,並將在展期內舉辦參與這一專案的“北青藝術家”個展。這些藝術家的工作發生在藝術和媒體兩種截然不同的系統之間,它似乎是藝術的,又似乎具備很強的宣傳和設計屬性,也不能完全容納進我們通常認為的職業藝術範圍以及藝術系統。這讓我們重新去認識職業/業餘、媒體/藝術、官方/野生的劃分的合法性,去思考藝術這一“自我”的邊界以及藝術與生活交匯的模糊地帶。

(北青藝術)辦公室,圖片由王友身提供

另一位策展回應人李藹德帶來了“聲音根據地”項目,呈現他對聲音藝術現狀和歷史的考察。李藹德長期以來都在觀察和思考聲音/噪音實驗如何與中國的當代文化和社會發生關聯。他選擇的三位聲音藝術家當中,來自哈爾濱的藝術家張立明因其長久的田野錄音實踐而引人關注。在形似貝克特戲劇的昏暗場景中,老式的播放機播放著藝術家的獨白,那是藝術家對中國聲音實驗歷史的哲思。在李藹德看來,很多從搖滾音樂轉向聲音實驗的音樂人,將自己的身體和不斷的創作轉化為折射社會現實的實驗場,他們利用聲音直接的感染力去展現他們對世界的提問,以及試圖塑造批判思想的努力。

藝術家韓磊是展覽的藝術家回應人之一,他的攝影作品系列《盆景園》(2014-2017年)將鏡頭對準了在盆景這種人造自然景觀面前的人。他這樣描述自己的作品:“盆景園存在於中國某些縣市中的大小私家或公共園林中,它們是比自身所依附的園林更加雕飾的現代園中園,在我的照相機前,當盆景的景觀成為觀賞者的背景時,觀賞者似乎也被映射,成為臨時的盆景,在這裡,一切都在尋求著消極的回避,人們渴望成為盆栽並使時間凝滯。”這個系列作品貫穿在美術館全部三層的展廳之中,每一組兩幅照片,分別拍攝一個盆景和站在盆景前的人,像是一條隱喻的線索,提示著展覽對當下現實和處於這個現實中的人的狀態的關注。

李穎姍,《tide. hong kong》,聲音記錄, 6分34秒,2017年,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這個展覽並沒有為“自我批評”加上一個句號,或者接續它曾經的絕對化的框架。展覽是在“尋找”這一動作中展開的,實際上是如何重新找到“自我批評”的根基,是迴響在展廳和各個創作者作品中的問題。我們沒有在展覽中刻意區分此地和別處,儘管各地各自所處的關聯不同,所真實面對的問題不同,但我們仍在共用著一些事情,比如對危機的體察,對經濟至上的憤怒,對當代人境遇的感受。但共用並不應該變成留守的道德,變成合法性。實際上,當共用成為了外在道德和綱領,我們的自我無可避免地會變成安全的注腳和時代的隨從。離開這個共用的迷宮,至少換個角度看看它的圖景,或許是重建“自我批評”根基的開始。

文| 蘇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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