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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買書,胡適哭窮,劉半農躲債,朱自清當掉大衣

魯迅在《買〈小學大全〉記》中談論到當時的書價:“線裝書真是買不起了。 乾隆時候刻本的價錢, 幾乎等於那時的宋本。 明版小說, 是五四運動以後飛漲的;從今年起, 洪運怕要輪到小品文身上去了。 至於清朝禁書, 則民元革命後就是寶貝, 即使並無足觀的著作, 也常要百餘元至數十元。 ”

現代學者與琉璃廠書肆之間的關係, 並不都是其樂融融的。 琉璃廠畢竟是個商業場所, 商人所謀者利, 決不做賠本的買賣。 而學者大抵還是清寒之輩, 於是商業和文化就不可避免地起了衝突。

自乾隆以來, 琉璃廠書肆的特色就是“學者按圖索驥,

賈人飾櫝賣珠, 於是紙貴洛陽, 聲蜚日下, 士夫蹤跡半在海王村矣”(雲間顛公《紀京城書肆之沿革》), 民國建立後, 這種風氣仍然存在, 書肆根據學者們和各大研究機構的需求, 到各地去訪書, 而且規模之大, 甚至超過了當年《四庫全書》編纂時的盛況:

辛亥以還, 達官武人豪于資, 雅慕文墨, 視蓄書亦為揮霍之一事。 而海外學者提倡東方文化, 自大學圖書館以逮私人, 所需無限量, 就地之書不足給, 於是搜書之客四出, 始直隸、河南、山東、山西、次江、浙、閩、粵、兩湖, 又次川、陝、甘肅, 各省域中, 先通都大邑, 次窮鄉僻壤, 遠者歲一往返, 近者歲三四往返。

下這麼大的工夫和本錢, 當然是指望搜回來的書能大賺一筆。 不過舊書與新書不同,

價值並不固定, 孫殿起所謂“琉璃廠書店, 對於搜集書冊及書值高低, 均有時會”, 張涵銳描述民國時代的舊書潮流:

一九二四年徐世昌柄公前後, 主編晚晴簃詩匯時, 廣為搜集清人詩集, 而當時一般附庸風雅之人, 爭相購取, 書價乃隨之陡增。

民國三四年間, 袁世凱盜國, 其子克文廣購宋槧精本, 於是宋板書籍, 價值奇昂, 而嗜此者乃風靡一時。

北京圖書館成立後, 在民國十五六年間, 極力搜集清代禁書, 書價亦遂因之而漲。

日本人喜研究漢文書籍, 民國二十年左右, 東方文化委員會搜購經史考據之書, 即如皇清經解, 所購動至數十部, 書賈動至數十部, 書賈因而大飽欲壑, 而國粹外流, 至可痛惜也。

小說戲曲之書, 民初值甚廉,

二十年左右, 經胡適大力選購, 價遂大起。

民國二十年前後, 北京圖書館、燕京大學出重資購取明清兩代地方誌;私家如張國淦、任鳳苞, 亦不惜重資收買。

地方誌最初由日本人來購求時價極廉, 一羅(一手杖的高度)才賣一銀元, 後來學風轉移, 大家越來越重視, 價格登時騰貴, 到1935年, 一部《香河縣誌》就能賣80元。 著名學者的提倡也能左右琉璃廠的價格, “胡適之先生談了談‘傳記文學’, 談到汪輝祖的《病榻夢痕錄》, 《夢痕錄》立刻漲價, 林語堂先生表表袁中郎, 《中郎集》又漲起。 ” 魯迅在《買〈小學大全〉記》中談論到當時的書價:“線裝書真是買不起了。 乾隆時候刻本的價錢, 幾乎等於那時的宋本。 明版小說, 是五四運動以後飛漲的;從今年起, 洪運怕要輪到小品文身上去了。

至於清朝禁書, 則民元革命後就是寶貝, 即使並無足觀的著作, 也常要百餘元至數十元。 ”

《病榻夢痕錄》

這樣一來, 書價對於購書者的壓力就越來越大。 有力如胡適之者, 一逢到年節, 也不免在日記裡哭窮:“這兩天共還書店債乙百貳十元,

現在只欠乙百塊錢的中國書債了。 這個端午節, 還虧三日政府發了兩個半月的錢。 今天亞東又籌了乙百元給我, 更不愁過節了。 ” (1921.6.9)“今天是舊端午節, 放假一天。 連日書店討債的人很多。 學校四個半月不得錢了, 節前本說有兩個月錢可發, 昨日下午, 蔡先生與周子廙都還說有一個月錢。 今天竟分文無著。 我近來買的書不少, 竟欠書債至六百多元。 昨天向文伯處借了三百元, 今天早晨我還沒有起來, 已有四五家書店夥計坐在門房裡等候了。 三百元一早都發完了。 ”(1922.5.31) 書肆平時買書不必給錢是很不錯, 到節下收節帳時可就令人為難了, 據劉半農家人回憶, 劉家一到過節, 全家都不敢出門, 因為門洞裡擠滿了來要帳的書販!正是胡適日記中記載的情形。

劉半農

審自五月至年莫,凡八月間而購書百六十餘元,然無善本。京師視古籍為骨董,唯大力者能致之耳。今人處世不必讀書,而我輩複無購書之力,尚複月擲二十余金,收拾破書數冊以自怡說,亦可笑歎人也。

朱自清為了買一本14元的新版韋伯斯特大字典,當掉了結婚時候父親給做的一件紫毛水獺領大氅; 吳虞家人來信,反復強調“在京可少買書”,理由是“恐馬路不成運回時費力至巨”,但是真實原因是同信提及的家中“余錢不過二十餘元,如有錢,希從速寄數十元回家。”所以吳虞讀後“殊深感歎”。 周作人稱自己買書“大約十元以內的書總還想設法收買,十元以上便是貴,十五元以上則是很貴了”,劉大傑《春波樓隨筆》稱生平有五恨,其中便是“古書價昂”。 難怪潘際雲的這首絕句,會成為琉璃廠詩文中“最受讚揚和常被引用的”:“細雨無塵駕小車,廠橋東畔晚行徐。奚童私向輿夫語,莫典春衣又買書。”

朱自清

劉半農

審自五月至年莫,凡八月間而購書百六十餘元,然無善本。京師視古籍為骨董,唯大力者能致之耳。今人處世不必讀書,而我輩複無購書之力,尚複月擲二十余金,收拾破書數冊以自怡說,亦可笑歎人也。

朱自清為了買一本14元的新版韋伯斯特大字典,當掉了結婚時候父親給做的一件紫毛水獺領大氅; 吳虞家人來信,反復強調“在京可少買書”,理由是“恐馬路不成運回時費力至巨”,但是真實原因是同信提及的家中“余錢不過二十餘元,如有錢,希從速寄數十元回家。”所以吳虞讀後“殊深感歎”。 周作人稱自己買書“大約十元以內的書總還想設法收買,十元以上便是貴,十五元以上則是很貴了”,劉大傑《春波樓隨筆》稱生平有五恨,其中便是“古書價昂”。 難怪潘際雲的這首絕句,會成為琉璃廠詩文中“最受讚揚和常被引用的”:“細雨無塵駕小車,廠橋東畔晚行徐。奚童私向輿夫語,莫典春衣又買書。”

朱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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