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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沈從文、金嶽霖、老舍等民國大師們不為人知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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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談大師們不為人知的“真面目”

汪曾祺的妙, 只能自己慢慢品, 洞若觀火又小事糊塗, 圓融溫潤又無害人之心, 生於富庶之戶對底層仍有悲憫之心。 但最妙的還是他隨意的性格, 以至於他眼中的文人墨客, 與我們所想像的文人形象, 略有出入, 不過也正因為這份接地氣真性情, 讓他們變得如此親切可人。

Ø沈從文

沈先生年輕時常常日以繼夜地寫。 他常流鼻血。 血液凝聚力差, 一流起來不易止住, 很怕人。 有時夜間寫作, 竟致暈倒, 伏在自己的一攤鼻血裡, 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我就親眼看到過他的帶有鼻血痕跡的手稿。 他後來還常流鼻血, 不過不那麼厲害了。 他自己知道, 並不驚慌。 很奇怪, 他連續感冒幾天, 一流鼻血, 感冒就好了。

八十歲那年, 沈先生和三姐一同回了一次鳳凰, 領著她看了他小說中所寫的各處, 都還沒有大變樣。

家鄉人聞知沈從文回來了, 簡直不知怎樣招待才好。 他說:“他們為我捉了一隻錦雞!”錦雞毛羽很好看, 他很愛那只錦雞, 還抱著它照了一張相, 後來知道竟作了他的盤中餐, 對三姐說“真煞風景!”錦雞肉並不怎麼好吃。 沈先生說及時大笑, 但也表現出對鄉人的殷勤十分感激。

Ø老舍

老舍先生愛喝茶, 喝得很勤, 而且很釅。 他曾告訴我, 到莫斯科去開會, 旅館裡倒是為他特備了一隻暖壺。 可是他沏了茶, 剛喝了幾口, 一轉眼, 服務員就給倒了。 “他們不知道, 中國人是一天到晚喝茶的!”

老舍先生是歷屆北京市人民代表。 當人民代表就要替人民說話。 以前人民代表大會的文件彙編是把代表提案都印出來的。 有一年老舍先生的提案是:希望政府解決芝麻醬的供應問題。 那一年北京芝麻醬缺貨。 老舍先生說:“北京人夏天離不開芝麻醬!”不久, 北京的油鹽店裡有芝麻醬賣了, 北京人又吃上了香噴噴的麻醬面。

Ø齊白石

老舍先生談這四幅裡原來點的題有一句是蘇曼殊的詩, 要求畫卷心的芭蕉。 齊白石老人躊躇了很久, 終於沒有應命, 因為他想不起芭蕉的心是左旋還是右旋的了, 不能胡畫。 老舍先生說:“老人是認真的。 ”

老舍先生談起過, 有一次要拍齊白石的畫的電影, 想要他拿出幾張得意的畫來, 老人說:“沒有!”後來由他的學生再三說服動員,

他才從畫案的隙縫中取出一卷(他是木匠出身, 他的畫案有他自製的“消息”), 外面裹著好幾層報紙, 寫著四個大字:“此是廢紙。 ”打開一看, 都是驚人的傑作——就是後來紀錄片裡所拍攝的。

白石老人家裡人口很多, 每天煮飯的米都是老人親自量, 用一個香煙罐頭。 “一下、兩下、三下……行了!”——“再添一點, 再添一點!”——“吃那麼多呀!”

Ø聞一多

聞一多先生上課時,學生是可以抽煙的。我上過他的“楚辭”。上第一課時,他打開高一尺又半的很大的毛邊紙筆記本,抽上一口煙,用頓挫鮮明的語調說:“痛飲酒,熟讀《離騷》——乃可以為名士。”他講唐詩,把晚唐詩和後期印象派的畫聯繫起來講。這樣講唐詩,別的大學裡大概沒有。聞先生的課都不考試,學期終了交一篇讀書報告即可。

Ø金岳霖

金先生是個單身漢(聯大教授裡不少光棍,楊振聲先生曾寫過一篇遊戲文章《釋鰥》,在教授間傳閱),無兒無女,但是過得自得其樂。他養了一隻很大的鬥雞(雲南出鬥雞)。這只鬥雞能把脖子伸上來,和金先生一個桌子吃飯。他到處搜羅大梨、大石榴,拿去和別的教授的孩子比賽。比輸了,就把梨或石榴送給他的小朋友,他再去買。

金先生教邏輯。邏輯是西南聯大規定文學院一年級學生的必修課,班上學生很多,上課在大教室,坐得滿滿的。在中學裡沒有聽說有邏輯這門學問,大一的學生對這課很有興趣。金先生上課有時要提問,那麼多的學生,他不能都叫得上名字來,——聯大是沒有點名冊的,他有時一上課就宣佈: “今天,穿紅毛衣的女同學回答問題。”於是所有穿紅衣的女同學就都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那時聯大女生在藍陰丹士林旗袍外面套一件紅毛衣成了一種風氣。——穿藍毛衣、黃毛衣的極少。問題回答得流利清楚,也是件出風頭的事。金先生很注意地聽著,完了,說:“Yes!請坐!”

Ø林斤瀾

斤瀾的哈哈笑是很有名的。這是他的保護色。斤瀾每遇有人提到某人、某事,不想表態,就把提問者的原話重複一次,然後就殿以哈哈的笑聲。“×××,哈哈哈哈……”“這件事,哈哈哈哈……”把想要從口中掏出他的真實看法的新聞記者之類的人弄得莫名其妙,斤瀾這種使人摸不著頭腦抓不住尾巴的笑聲,使他擺脫了尷尬,而且得到一層安全的甲殼。

節選自《慢煮生活》

作者:汪曾祺

Ø聞一多

聞一多先生上課時,學生是可以抽煙的。我上過他的“楚辭”。上第一課時,他打開高一尺又半的很大的毛邊紙筆記本,抽上一口煙,用頓挫鮮明的語調說:“痛飲酒,熟讀《離騷》——乃可以為名士。”他講唐詩,把晚唐詩和後期印象派的畫聯繫起來講。這樣講唐詩,別的大學裡大概沒有。聞先生的課都不考試,學期終了交一篇讀書報告即可。

Ø金岳霖

金先生是個單身漢(聯大教授裡不少光棍,楊振聲先生曾寫過一篇遊戲文章《釋鰥》,在教授間傳閱),無兒無女,但是過得自得其樂。他養了一隻很大的鬥雞(雲南出鬥雞)。這只鬥雞能把脖子伸上來,和金先生一個桌子吃飯。他到處搜羅大梨、大石榴,拿去和別的教授的孩子比賽。比輸了,就把梨或石榴送給他的小朋友,他再去買。

金先生教邏輯。邏輯是西南聯大規定文學院一年級學生的必修課,班上學生很多,上課在大教室,坐得滿滿的。在中學裡沒有聽說有邏輯這門學問,大一的學生對這課很有興趣。金先生上課有時要提問,那麼多的學生,他不能都叫得上名字來,——聯大是沒有點名冊的,他有時一上課就宣佈: “今天,穿紅毛衣的女同學回答問題。”於是所有穿紅衣的女同學就都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那時聯大女生在藍陰丹士林旗袍外面套一件紅毛衣成了一種風氣。——穿藍毛衣、黃毛衣的極少。問題回答得流利清楚,也是件出風頭的事。金先生很注意地聽著,完了,說:“Yes!請坐!”

Ø林斤瀾

斤瀾的哈哈笑是很有名的。這是他的保護色。斤瀾每遇有人提到某人、某事,不想表態,就把提問者的原話重複一次,然後就殿以哈哈的笑聲。“×××,哈哈哈哈……”“這件事,哈哈哈哈……”把想要從口中掏出他的真實看法的新聞記者之類的人弄得莫名其妙,斤瀾這種使人摸不著頭腦抓不住尾巴的笑聲,使他擺脫了尷尬,而且得到一層安全的甲殼。

節選自《慢煮生活》

作者: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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