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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13 把詩丟給死者,把詩還給生活,賈木許從離魂異客到派特森

和電影生活在一起第113天

2017年3月25日 星期六

片名:《離魂異客》 Dead Man (1995), 賈木許

南京, 家

晚上看了兩部, 《離魂異客》和《派特森》, 一個賈木許之夜, 一部拍於1995, 一部拍於2016年。 如果說兩者之間恰好有關聯, 那麼就是“詩”這樣東西。 20年前的“詩”在賈木許那裡, 是一種意象, 在20年後, 它變得具體, 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已經忘了是否看過《離魂異客》, 還有賈木許更早的《天堂陌影》, 它們都是黑白片。 在1970年代還拍黑白片, 基本是要和現實世界劃上界限的。 後來拍黑白片的人從來不是為了懷舊, 而是為了營造夢境。

我不記得那些片子, 可能是因為當時根本沒法理解它所表達的。

現在是否真的明白, 我也不是很說得准。 但我現在可以說很喜歡它。 賈木許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但又不沉溺於哀傷的調子, 讓人很迷戀。 穆勒(Robby Müller)的攝影, 尼爾·揚的音樂, 以及約翰尼·德普的眼神, 已經可以贏得一切。

人們把《離魂異客》視為“西部片”的異類, 或者是一部“走路的公路片”(實際上有火車、騎馬和乘船)。 在我看來這也是對西部片的一次鏡像。 在賈木許的西部, 工業時代的白人成了野蠻人、食人族, 而印第安人才懂得詩歌、有精神信仰。 西部不再是有英雄的神話世界, 而是空寂蒼白的地獄。 當德普從克利夫蘭乘坐火車來, 我們就能意識到一點, 西部像是一個“死後的世界”。

約翰尼·德普孱弱的形象,

據賈木許自己說, 是來自巴斯特·基頓(《將軍號》同樣有時被認為是一部偉大的西部片)——“基頓確保他們的身體是渺小的, 風景的體量大得可怖”。 同時, 他也認為阿巴斯·基亞羅斯泰咪一直拍攝風景中人的“羸弱感”。

德普的角色名為威廉·布萊克, 這個名字也屬於英國十九世紀的浪漫主義詩人, 電影裡所吟詩句來自他的《天真預言》:

“每個夜晚, 每個清晨, 有些人註定痛苦。

每個夜晚, 每個清晨, 有些人註定快樂。

有些人註定快樂, 有些人註定承受無盡黑夜。 ”

手無縛雞之力的布萊克在印第安人“Nobody”的指引下, 成為一個用槍寫詩的逃亡者。 他的方向是自己“精神回歸之地”。 當Nobody問他, 你從哪裡來, 布萊克老實回答說, 克利夫蘭, 被印第安人大罵愚蠢。

這有點像詩禪門公案。 賈木許愛打機鋒, 比如這樣的對白:“像在船上看著星空, 想像為什麼一切移動, 而船是靜止的。 ”

哪裡是“精神回歸之地”?電影裡只是說, 另一個世界。 在《離魂異客》那裡, 人生的旅途, 只是走向一場死亡走向另一場死亡的旅途。

但是《派特森》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齡的緣故, 賈木許開始耐心描繪一個愛好詩歌的巴士司機的生活。 賈木許說這是基於一種反抗:“對戲劇性的反抗、對受折磨的女人、對衝突、對行為、對暴力、對過分活躍的反抗——對所有過度刺激的電影的反抗”。 於是他拍了一部特別平靜的作品。

在電影的前半程, 平靜得有些過分。 一個叫派特森的業餘詩人, 生活在一個叫派特森的小城,

這裡曾經生活過一位詩人也寫過一首叫派特森的詩。 每天早起, 上班、下班, 步行回家, 和妻子吃晚飯, 然後遛狗, 在酒吧喝一杯, 回家。 總是這樣一天又一天。 派特森唯一的熱情, 是在他的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詩。

但是沒有什麼簡介可以概括這部電影, 就像如果用兩句話概括我們的人生, 聽上去肯定特別無趣、非常無聊。 賈木許的電影, 告訴我們不要被這種假像迷惑住。 我們在每天, 都用眼睛所看到的、用耳朵所聽見的、我們的手觸摸到愛人的溫度、我們在路上遇到的陌生人、我們的心所感應到的訊息, 都給我們的日子帶來細微又無限的豐富性。

當然又讓人想到那位威廉·布萊克, 與離魂異客同名的英國詩人, 寫過的著名詩句:

一花一世界,

一沙一天堂,

掌中握無限,

霎那成永恆。

《派特森》甚至放棄了玄虛和哲思, 雖然電影的主題是寫詩, 但賈木許放棄了影像本身的詩意, 而是用最點滴、最平實的小事來積累生活。 電影拍了派特森七天的生活, 每天從早到晚, 除了上班就是“尋章摘句”。 到了第三或第四天, 派特森路遇一個十歲女孩, 女孩念了一首自己寫的小詩, 他一路琢磨著回到家。

這裡賈木許拍得太好了——電影什麼都沒說, 但是我們能感受到派特森心裡有些東西在變化, 也許是自己寫詩的信心的崩塌, 因為那個女孩寫得好, 甚至可能比他還好。

終於, 在週六的晚上, 派特森和妻子出去看電影, 回到家發現自己日夜積攢的詩稿, 一本筆記本, 被家裡的鬥牛犬咬得稀巴爛。派特森生活中唯一的熱情,好像要被摧毀了,這時候來了一個日本人(演過賈木許《三個月亮》的永瀨正敏),和他聊詩歌,臨別送給他一本空白筆記本,“有時空白,意味著更多的可能”。又是機鋒,但這是生活裡的禪。時間又從週一開始,派特森又去上班,又開始寫詩,日子又繼續了。

要說文藝,沒有人文藝得過賈木許了。但是這部電影,誰拍都說服不了我,誰拍大概都會是一個特別虛假的故事。但是賈木許能說服我。因為不神話文藝這件事,不神話詩和詩人。文藝,或者詩本身,改變不了我們的生活,我們每天早上還是得起床工作,該開巴士去開巴士、該擠地鐵還是得去擠地鐵。但是詩,或者說文藝這件事,讓派特森和他周圍的人活得更有意思而已。

如果說《離魂異客》是賈木許把把詩丟給了死者,那麼《派特森》是把詩還給生活。

第16周 在路上

3月25日(週六)離魂異客 Dead Man (1995)

3月26日(周日)逍遙騎士 Easy Rider (1969)

【2016.12.3 - 2017.12.2】

派特森,生活的讚美詩

被家裡的鬥牛犬咬得稀巴爛。派特森生活中唯一的熱情,好像要被摧毀了,這時候來了一個日本人(演過賈木許《三個月亮》的永瀨正敏),和他聊詩歌,臨別送給他一本空白筆記本,“有時空白,意味著更多的可能”。又是機鋒,但這是生活裡的禪。時間又從週一開始,派特森又去上班,又開始寫詩,日子又繼續了。

要說文藝,沒有人文藝得過賈木許了。但是這部電影,誰拍都說服不了我,誰拍大概都會是一個特別虛假的故事。但是賈木許能說服我。因為不神話文藝這件事,不神話詩和詩人。文藝,或者詩本身,改變不了我們的生活,我們每天早上還是得起床工作,該開巴士去開巴士、該擠地鐵還是得去擠地鐵。但是詩,或者說文藝這件事,讓派特森和他周圍的人活得更有意思而已。

如果說《離魂異客》是賈木許把把詩丟給了死者,那麼《派特森》是把詩還給生活。

第16周 在路上

3月25日(週六)離魂異客 Dead Man (1995)

3月26日(周日)逍遙騎士 Easy Rider (1969)

【2016.12.3 - 2017.12.2】

派特森,生活的讚美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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