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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賈平凹:雲上月朗

張孔明 系陝西人民出版社編審、《賈平凹傳(1952—)》一書的責任編輯

《賈平凹傳(1952—)》

孫見喜 孫立盎 著 陝西人民出版社

時常吧, 見到外地的朋友,

總問起賈平凹, 多半人把敬佩寫在臉上;一些本地朋友聚會, 總說起賈平凹, 批評的人不在少數;一些紅白喜事, 倘賈平凹出席, 或者有賈平凹字畫展示, 也總會引來圍觀, 其中不乏敬羨的目光。 一些活動, 賈平凹參加了, 必引起媒體關注;一些場合, 倘不見賈平凹亮相, 總會令一些人失望。 會前, 一些人總愛問:“賈平凹來不?”會上, 一些人總愛問:“賈平凹咋沒來?”會後, 一些與會者總愛炫耀:“賈平凹也來了!”眼見賈平凹時時、處處被人簇擁, 被人圍住簽名、合影, 常有旁觀者脫口而出:“老賈把人活成了!”更多的旁觀者則自言自語:“賈平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我一個人散步的時候, 也常尋思:是呀, 賈平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聽說賈平凹

第一次聽說賈平凹,

我還在讀高中, 但也只是“聽說”而已。 他好像寫小說, 聽說還寫得挺好。 1981年秋, 我在西安老火車站廣場排隊等候進站, 無聊呀, 就到書攤上買了兩本《長安》文學月刊, 打開目錄, 看見了“賈平凹”這三個字, 先入為主, 就讀他的作品了。 那時候剛考上大學, 躊躇滿志, 並不容易被作品打動。 直到有一次在《蘭州報》上讀到賈平凹的一首小詩, 沒有記住一句話, 卻把賈平凹真正記住了, 以為寫詩也是他的特長。 蘭州是他鄉, 在他鄉人眼裡, 賈平凹是我的鄉黨, 所以總有文學愛好者向我打聽他。 我嘛, 其實和他們一樣, 對賈平凹也是雲裡霧裡的感覺, 唯一可以炫耀的是我老家和他老家僅一山之隔:山這邊是藍田, 山那邊是商洛。

賈平凹與陳忠實

大學畢業後, 我步入了陝西人民出版社大院, 沒想到的是我後腳進, 賈平凹已前腳出了。 雖然遺憾, 卻也慶倖, 畢竟也算一種緣分吧。 在與同事的隻言片語裡, 賈平凹在我心裡仍然是雲山霧罩的。 1975年, 他從西北大學畢業, 進了陝西人民出版社編輯部。

如果說考上大學是躍入龍門的話, 那麼進入陝西人民出版社當編輯, 應該是潛龍入海。 他正好屬龍, 是1952年生人。 神龍見頭不見尾, 哈哈, 對他, 我就是這種感覺。 在這個“海”裡, 他蟄伏了7年。 說是編輯, 其實他一直潛心文學創作, 一些作品已經引起國內關注。 1978年, 他的短篇小說《滿月兒》獲首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 這應該是他成名的契機、前兆和起點。 成名後, 他選擇了離開, 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個中來龍去脈。 有一種解釋是:“人往高處走!”言外之意, 不言而喻。 也有他昔年的同事給了另外一種解釋, 說賈平凹不適合當編輯, 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編輯。 實情是直到離開出版社, 他沒有編輯職稱, 當然也就沒有發稿資格。 在我看來,
他的離開是一次華麗的轉身。 對他來說, 出版社像海灘, 而他需要的是海, 不是灘。 灘上的龍容易擱淺。

走近賈平凹

我能走近賈平凹, 不是因為我是出版社編輯, 而是因為我是出版社編輯孫見喜的同事。 孫見喜是商洛人, 不但與賈平凹有鄉誼, 而且有私誼, 說他們是密友可能更準確些。 可以說他目光如炬, 早已洞察到賈平凹不是等閒之輩。 他寫《賈平凹其人》時, 賈平凹雖然已享譽文壇, 但距離家喻戶曉還須待以時日。 1985年, 他就在出版社職工食堂的飯桌上告訴我:“賈平凹不是一個階段, 而是一個時代。 ”他接著強調:“賈平凹會引領一個文學時代!”他的語氣堅定而自信, 這應該是他把賈平凹當作研究和創作的底氣所在。 我與他合作編選過賈平凹兩部作品集, 一部是《賈平凹散文精選》,另一部是《賈平凹禪思美文》,都產生過影響。在合作中,我驚歎他對賈平凹的創作把脈與文學定位。可以說是神奇把脈、精准定位,而且已得到了賈平凹文學人生的驗證。

《賈平凹——鄭文華人物專題攝影作品選》

陝西人民出版社

繼《賈平凹之謎》和《鬼才賈平凹》出版之後,孫見喜對賈平凹的關注更上層樓。2000年夏,我見到了他的《賈平凹前傳》文本,主動與他簽約,決定在陝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歲末,我調往報社工作,合作泡湯,花落花城,使我一直引為憾事。路遙、陳忠實、賈平凹是陝西文學的三張名片。出版《路遙傳》和《陳忠實傳》,怎麼能沒有《賈平凹傳》呢?我即與孫見喜聯系,鼓動他以新視覺、新高度重新定位賈平凹。

在我看來,孫見喜是《賈平凹傳》的不二人選。其一,他瞭解賈平凹,甚至比賈平凹還瞭解賈平凹。我曾經求證一件賈平凹的往事,賈平凹對我說:“你去問老孫,有些事我記不得了,他記得!”其二,孫見喜與賈平凹是密友,許多秘不可聞的事,孫見喜是當事人。有人說孫見喜寫賈平凹,筆法像“起居注”,原因就在這裡。其三,孫見喜是賈平凹的呵護神。社會上總有一些人向賈平凹潑污水,賈平凹自己滿不在乎,孫見喜卻憤憤不平,時常找上門去理論。他對我說:“和電腦一樣,賈平凹也需要維護!”他比賈平凹年長,所以帶點兄長之風。其四,孫見喜並不迎合賈平凹,更不迎合賈平凹迷們。賈平凹對我說:“老孫一些說法,那是他的說法。”但又說:“我尊重他!”孫見喜怎樣寫,賈平凹是“三不”政策:不配合、不過問、不干涉。其五,寫賈平凹似乎沒有禁區,也少禁忌,是非曲直和分寸拿捏全憑孫見喜個人判斷與取捨,這就給了孫見喜很大的寫作空間。孫見喜說:“賈平凹是一座礦山,只能自己開挖。”我把這話轉給賈平凹,他點燃一根煙,笑笑地說:“他開挖,我不管,出了事,他兜著。”還有其六,那就是孫見喜自身的優勢與優越無人能及,他既是作家、評論家,又是編輯、學者,還兼有詩人、藝人情懷,他筆下的賈平凹,既是賈平凹,又不是賈平凹,當然還是賈平凹,此中玄機,可以說妙不可言。他不是還原,不是複製,更不是拔高,褒貶在就事論事,臧否在敘事之中,需要前後文貫通,文中左右觀照,才能“雲破月來花弄影”,令人會心一笑。

逼近真實的賈平凹

新出版的書名叫《賈平凹傳(1952-)》,顧名思義,讀者應該心知肚明。出版前孫見喜曾擔心我把書稿轉呈賈平凹審閱,可見他的顧慮還是有的。他告訴我:“不怕挑刺,就怕提出修改意見!”假如賈平凹建議他修改,他會怎麼辦呢?他對我說:“他能活著看到別人寫他的傳記,應該為自己慶倖吧?”說罷,他哈哈大笑。立傳的應有之義,應該就在他哈哈大笑裡。當然,他更信任我“把關”,他知道我既不會“出賣”他,更不會“出賣”賈平凹,因為我們都秉承一個理念,那就是對讀者負責,對後人負責,更對賈平凹負責。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從他寫《賈平凹其人》到《賈平凹傳(1952-)》,閱時三十多年可謂“日久”,所走過的路也可謂“路遙”,知根知底已在其次,惺惺相惜是自然而然的。蘇軾詩雲:“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賈平凹傳(1952-)》即使能經受住時間考驗,也不能說那全是賈平凹的“廬山真面目”,只能說逼近真實、逼近真相而已。實際上,我更願意把賈平凹比作雲上的月亮。是月,當然有人仰望;是月,當然有人想像;是月,當然有“月朦朧”的時候。但即使夜雲遮住了皓月,月還是月,雲下即使不見月光,雲上依舊月朗。孫見喜是觀月者,與眾不同的是他常常身在雲上,把月亮看得更真切些。《賈平凹傳(1952-)》不是要把一輪滿月展示給眾目,一覽無遺未必就引人入勝;而是要將月下的雲霧一層又一層地撩撥開去,讓朗朗月光從雲豁霧隙中灑落,讓讀者在沐浴月光如水的同時,感受月光之美、之媚、之神奇,使讀者的心靈不由自主地發出如許詠歎:卻原來雲上的月光與地上的月光一樣美妙哇!

賈平凹《廢都》人物關係圖手稿

20多年前,賈平凹曾題贈我:“大人小心,聖賢庸行。”我想這恰是他的人生哲學,也是他的人生寫照。在一些人眼裡他很“大”,就是“大人”的那個“大”,對一些是非曲直,他確實做到了“大而化之”;在一些人眼裡他很“小”,就是“小心”的那個“小”,在一些事情上,他確實是“小心翼翼”的。他的“大”姑且不說,他的“小”卻值得回味。伏低伏小,不等於真“小”,恰如同鶴立雞群,鶴還是鶴一樣。有人說他“小氣”,缺少大格局,可依據呢?多半不是秉公而論,而是挾一己之私見,泄狹隘之怨憤而已。太陽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何況賈平凹呢?他只是做他自己,做賈平凹,寫作,寫字,畫畫,送往迎來一如常人,只不過比常人多了些榮譽的光環而已。說他“小”的人多半都是基於私欲的不智之論,求序,求字,求畫,求辦事,“求”字當先,不被滿足(其實是力不從心)便惱羞成怒,不說自己的“小”,反倒從門縫裡瞧人,瞧出賈平凹的“小”了,就沾沾自喜,津津樂道,道德綁架,恣意放大,就好像自己是真理的化身。罵賈平凹字畫的人,多半也持這種心態。賈平凹曾經這樣回敬他們:“我的字醜,一看都知道那是我的字;你的字好,人都說那是王羲之的字。古往今來,很多碑帖都是能工巧匠雕刻的,他們甚至不識字。”不知道一些論者,聞此言而做何感想?于文學創作而言,道理也是一樣的。賈平凹的意義首先在文學,其次在書畫,二者相輔相成,便成就了賈平凹。

《賈平凹傳(1952-)》呱呱墜地了。一地月光,一地嫵媚。“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但願讀者帶著詩情畫意去讀這本書,如此,或許就獲得了一種勵志的鼓舞,一種文心的喜悅,一種人生的啟迪。

(作者系陝西人民出版社編審、《賈平凹傳(1952—)》一書的責任編輯)

一部是《賈平凹散文精選》,另一部是《賈平凹禪思美文》,都產生過影響。在合作中,我驚歎他對賈平凹的創作把脈與文學定位。可以說是神奇把脈、精准定位,而且已得到了賈平凹文學人生的驗證。

《賈平凹——鄭文華人物專題攝影作品選》

陝西人民出版社

繼《賈平凹之謎》和《鬼才賈平凹》出版之後,孫見喜對賈平凹的關注更上層樓。2000年夏,我見到了他的《賈平凹前傳》文本,主動與他簽約,決定在陝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歲末,我調往報社工作,合作泡湯,花落花城,使我一直引為憾事。路遙、陳忠實、賈平凹是陝西文學的三張名片。出版《路遙傳》和《陳忠實傳》,怎麼能沒有《賈平凹傳》呢?我即與孫見喜聯系,鼓動他以新視覺、新高度重新定位賈平凹。

在我看來,孫見喜是《賈平凹傳》的不二人選。其一,他瞭解賈平凹,甚至比賈平凹還瞭解賈平凹。我曾經求證一件賈平凹的往事,賈平凹對我說:“你去問老孫,有些事我記不得了,他記得!”其二,孫見喜與賈平凹是密友,許多秘不可聞的事,孫見喜是當事人。有人說孫見喜寫賈平凹,筆法像“起居注”,原因就在這裡。其三,孫見喜是賈平凹的呵護神。社會上總有一些人向賈平凹潑污水,賈平凹自己滿不在乎,孫見喜卻憤憤不平,時常找上門去理論。他對我說:“和電腦一樣,賈平凹也需要維護!”他比賈平凹年長,所以帶點兄長之風。其四,孫見喜並不迎合賈平凹,更不迎合賈平凹迷們。賈平凹對我說:“老孫一些說法,那是他的說法。”但又說:“我尊重他!”孫見喜怎樣寫,賈平凹是“三不”政策:不配合、不過問、不干涉。其五,寫賈平凹似乎沒有禁區,也少禁忌,是非曲直和分寸拿捏全憑孫見喜個人判斷與取捨,這就給了孫見喜很大的寫作空間。孫見喜說:“賈平凹是一座礦山,只能自己開挖。”我把這話轉給賈平凹,他點燃一根煙,笑笑地說:“他開挖,我不管,出了事,他兜著。”還有其六,那就是孫見喜自身的優勢與優越無人能及,他既是作家、評論家,又是編輯、學者,還兼有詩人、藝人情懷,他筆下的賈平凹,既是賈平凹,又不是賈平凹,當然還是賈平凹,此中玄機,可以說妙不可言。他不是還原,不是複製,更不是拔高,褒貶在就事論事,臧否在敘事之中,需要前後文貫通,文中左右觀照,才能“雲破月來花弄影”,令人會心一笑。

逼近真實的賈平凹

新出版的書名叫《賈平凹傳(1952-)》,顧名思義,讀者應該心知肚明。出版前孫見喜曾擔心我把書稿轉呈賈平凹審閱,可見他的顧慮還是有的。他告訴我:“不怕挑刺,就怕提出修改意見!”假如賈平凹建議他修改,他會怎麼辦呢?他對我說:“他能活著看到別人寫他的傳記,應該為自己慶倖吧?”說罷,他哈哈大笑。立傳的應有之義,應該就在他哈哈大笑裡。當然,他更信任我“把關”,他知道我既不會“出賣”他,更不會“出賣”賈平凹,因為我們都秉承一個理念,那就是對讀者負責,對後人負責,更對賈平凹負責。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從他寫《賈平凹其人》到《賈平凹傳(1952-)》,閱時三十多年可謂“日久”,所走過的路也可謂“路遙”,知根知底已在其次,惺惺相惜是自然而然的。蘇軾詩雲:“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賈平凹傳(1952-)》即使能經受住時間考驗,也不能說那全是賈平凹的“廬山真面目”,只能說逼近真實、逼近真相而已。實際上,我更願意把賈平凹比作雲上的月亮。是月,當然有人仰望;是月,當然有人想像;是月,當然有“月朦朧”的時候。但即使夜雲遮住了皓月,月還是月,雲下即使不見月光,雲上依舊月朗。孫見喜是觀月者,與眾不同的是他常常身在雲上,把月亮看得更真切些。《賈平凹傳(1952-)》不是要把一輪滿月展示給眾目,一覽無遺未必就引人入勝;而是要將月下的雲霧一層又一層地撩撥開去,讓朗朗月光從雲豁霧隙中灑落,讓讀者在沐浴月光如水的同時,感受月光之美、之媚、之神奇,使讀者的心靈不由自主地發出如許詠歎:卻原來雲上的月光與地上的月光一樣美妙哇!

賈平凹《廢都》人物關係圖手稿

20多年前,賈平凹曾題贈我:“大人小心,聖賢庸行。”我想這恰是他的人生哲學,也是他的人生寫照。在一些人眼裡他很“大”,就是“大人”的那個“大”,對一些是非曲直,他確實做到了“大而化之”;在一些人眼裡他很“小”,就是“小心”的那個“小”,在一些事情上,他確實是“小心翼翼”的。他的“大”姑且不說,他的“小”卻值得回味。伏低伏小,不等於真“小”,恰如同鶴立雞群,鶴還是鶴一樣。有人說他“小氣”,缺少大格局,可依據呢?多半不是秉公而論,而是挾一己之私見,泄狹隘之怨憤而已。太陽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何況賈平凹呢?他只是做他自己,做賈平凹,寫作,寫字,畫畫,送往迎來一如常人,只不過比常人多了些榮譽的光環而已。說他“小”的人多半都是基於私欲的不智之論,求序,求字,求畫,求辦事,“求”字當先,不被滿足(其實是力不從心)便惱羞成怒,不說自己的“小”,反倒從門縫裡瞧人,瞧出賈平凹的“小”了,就沾沾自喜,津津樂道,道德綁架,恣意放大,就好像自己是真理的化身。罵賈平凹字畫的人,多半也持這種心態。賈平凹曾經這樣回敬他們:“我的字醜,一看都知道那是我的字;你的字好,人都說那是王羲之的字。古往今來,很多碑帖都是能工巧匠雕刻的,他們甚至不識字。”不知道一些論者,聞此言而做何感想?于文學創作而言,道理也是一樣的。賈平凹的意義首先在文學,其次在書畫,二者相輔相成,便成就了賈平凹。

《賈平凹傳(1952-)》呱呱墜地了。一地月光,一地嫵媚。“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但願讀者帶著詩情畫意去讀這本書,如此,或許就獲得了一種勵志的鼓舞,一種文心的喜悅,一種人生的啟迪。

(作者系陝西人民出版社編審、《賈平凹傳(1952—)》一書的責任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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