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記33）吳月娘的誓詞是真是假？
在一個雪夜， 西門慶突然來到李家行院， 無意之間發現他每月花二十兩銀子包的李桂姐竟然瞞著他接下了丁二官的活兒。
西門慶回到家中， “已一更天氣， 到家門首， 小廝叫開門， 下了馬， 踏著那亂瓊碎玉， 到於後邊儀門首。 只儀門半掩半開， 院內悄無人聲。 西門慶心內暗道 ：’此必有蹺蹊。 ’於是潛身立於儀門內粉壁前， 悄悄聽覷。 ”
為何此時西門慶認為此中必有蹺蹊呢？在這裡有必要說一說儀門是究竟是什麼門？
儀門之名， 取孔子三十二代孫孔穎達《周易正義》中“有儀可象”之句而得名， 是坐轎、騎馬的起止點。
儀門在古代稱為桓門， 漢代府縣治所兩旁各築一桓， 後二桓之間加木為門， 曰桓門。 宋避欽諱， 改為儀門， 即禮儀之門。 明清衙署第二重門通稱儀門， 是主事官員迎送賓客的地方。
凡遇皇帝和皇后壽誕、元旦（春節）、冬至等節， 知縣都要提前率領僚屬吏員， 身著朝服、朝冠，
儀門既為禮儀之門， 平常是不開的， 人們出入府衙， 走的是東側便門， 即府衙儀門之東配房。 根據古代制度， 府衙儀門之西側還有一座配房， 即“鬼門”。 大多數衙門署只是一間。 儀門東西便門兩側與府衙六房（吏、戶、禮、兵、刑、工六房）構成廊道 相通， 並與府衙大堂相接， 混然一體。
明清代， 一些王府和達官貴人的府邸也多有儀門， 如北京的恭親王府、漠南蒙古的達爾罕親王府、喀喇沁郡王府等。 《明會典·禮部十七·官員禮》：“新官到任之日……先至神廟祭祀畢， 引至儀門前下馬， 具官服， 從中道入。 ”《江寧府志·建置·官署》：“其制大門之內為儀門， 儀門內為蒞事堂。 ”《紅樓夢》第三回：“邢夫人攜了黛玉坐上， 眾老婆們放下車簾……入一黑油漆大門內， 至儀門前，方下了車。”
儀門有如此嚴格的規定，按說西門慶身為一小小清河縣裡的土鼈家的宅院，是不可能有儀門這個叫法的。但笑笑生偏偏說西門慶家的二門叫儀門，語含諷刺，當很明顯。
西門慶剛來到自己家“儀門”前，就認定“此必有蹺蹊”，一是因為李桂姐接丁二官之事這個前情，“西門慶往後邊更衣去。也是合當有事， 忽聽東耳房有人笑聲。西門慶更畢衣，走至窗下偷眼觀覷，正見李桂姐在房內陪著一個戴方巾的蠻子飲酒。”西門慶無意之間偷窺才得以發現自己花錢包的女人又接了別的客人，引得他大鬧一場。那麼這個功勞當記在“偷窺”這一舉動上。剛剛的一個騙局被識破，疑心就成了自然；二是偏偏此時家中儀門又是“半掩半開”，是不是外面不寧，家裡也有了賊？或是有了不堪之事？如此禮儀之門前，正好又再次上演一齣偷窺的戲。
這回的偷窺，表演的主角是吳月娘，西門慶的正牌老婆。且隨西門慶的眼睛看過去：“只見小玉出來，穿廊下放桌兒。原來吳月娘自從西門慶與他反目以來，每月吃齋三次，逢七拜鬥焚香， 保佑夫主早早回心，西門慶還不知。只見小玉放畢香桌兒。少頃，月娘整衣出來， 向天井內滿爐炷香，望空深深禮拜。祝曰：‘妾身吳氏，作配西門。奈因夫主留戀煙花，中年無子。妾等妻妾六人，俱無所出，缺少墳前拜掃之人。妾夙夜憂心，恐無所托。是以發心，每夜於星月之下，祝贊三光，要祈佑兒夫，早早回心。棄卻繁華，齊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見嗣息，以為終身之計，乃妾之素願也。’”
這段吳氏誓詞，在剛剛經歷了青樓豔情夢斷的西門慶聽來，無異於天簌之聲了。“聽了月娘這一篇言語，不覺滿心慚感道：‘原來我一向錯惱了他。他一篇都是為我的心，還是正經夫妻。’忍不住從粉壁前叉步走來，抱住月娘。”
吳月娘燒香發願的目的達到了，和夫主重歸於好。潘金蓮和孟玉樓認定這次雪夜燒香發願是大老婆設計好的一個局，是有意做給西門慶看的秀。
“玉樓道：‘他爹昨夜二更來家，走到上房裡，和吳家的好了，在他房裡歇了一夜。’金蓮道：‘俺們何等勸著，他說一百年二百年，又怎的平白浪著，自家又好了？又沒人勸他！’玉樓道：‘今早我才知道。俺大丫頭蘭香，在廚房內聽見小廝們說，昨日他爹同應二在院裡李桂兒家吃酒，看出淫婦的甚麼破綻，把淫婦門窗戶壁都打了。大雪裡著惱來家，進儀門，看見上房燒夜香，想必聽見些甚麼話兒，兩個才到一搭哩。說他爹怎的跪著上房的叫“媽媽”，上房的又怎的聲喚擺話的，硶死。象他這等就沒的話說。若是別人，又不知怎的說浪！’金蓮接說道：‘早是與人家做大老婆，還不知怎樣久慣牢成！一個燒夜香，只該默默禱祝，誰家一徑倡揚，使漢子知道了。又沒人勸，自家暗裡又和漢子好了。硬到底才好，乾淨假撇清！’玉樓道：‘也不是假撇清，他有心也要和，只是不好說出來的。他說他是大老婆不下氣，到叫俺們做分上，怕俺們久後玷言玷語說他，敢說你兩口子話差，也虧俺們說和。”
兩人這樣說，肯定有妻妾之間爭寵奪愛的目的性，但仔細想想潘金蓮的話，倒也不無幾分道理。另有吾家先宗親張竹坡先生也持此論，和潘金蓮說法不謀而合在，而且他還推測吳月娘雪夜燒香祝願，一定是王姑子出的主意：“寫月娘燒香，吾欲定其真偽，以窺作者用筆之意。乃翻卷靡日，不得其故。忽于前瓶兒初來，要來旺看宅子，先被月娘使之送王姑子廟油米去，而知其假也。何則？月娘好佛，起先未著一筆，今忽與瓶兒來之第三日，即出王姑子。後文王姑子引薛姑子，乃至符藥等，無所不為。則燒香為王姑所授之計，以欺西門無疑也。況此本文言月娘燒香，囑雲’不拘姊妹六人之中，早見嗣息’，即此愈知其假。夫因瓶兒而與西門合氣，則怨在瓶兒矣。若雲惱唆挽面門主人，其怨又在金蓮矣。使兼有《周南·謬木》之雅，則不必怨；即怨矣，而乃為之析子，是違心之論也。曰不然。賢婦慕夫，怨而不怒。然而不怨時，不聞其祈子。曰後文‘拜求子息’矣。夫正以後文‘拜求’之中，全未少及他人一言，且囑薛姑子‘休與人言’，則知今日之假。況天下事，有百事之善，而一事之惡，則此一惡為無心；有百事之惡，而一事之善，則此一善必勉強。月娘前後文，其貪人財，乘人短，種種不堪，乃此夜忽然怨而不怒，且居然《麟趾》《關睢》，說得太好，反不像也，況轉身其挾制西門處，全是一團做作，一團權詐，愈襯得燒香數語之假也。故反復觀之，全是作者用陽秋寫月娘真是權詐不堪之人也。”
張先生一直不喜吳月娘，點評中，總是抓住一點，深加撻伐，其實是過於苛責月娘其人了。涉身處地想想，月娘此舉，有做戲的成分，但也有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首先，從吳月娘角度來說，她主演的這場“雪夜燒香祝願”的大戲，她並不害怕西門慶偷窺到，甚至可能心裡暗暗盼著西門慶偷看到，好讓這個“留戀煙花，中年無子”的男人感動回頭。所以才會有“儀門半掩半開”，讓西門慶覺得“此必有蹺蹊”。
比較一下吳月娘燒香後的一首詩，繡像本是：“私出房櫳夜氣清，一庭香霧雪微明。拜天訴盡衷腸事，無限徘徊獨自惺。”而詞話本的最後一句是“哪怕旁人隔院聽。”這很明顯說明作者笑笑生先生也暗示吳月娘的這場燒香就是有心而為之的。
再分析一下當時的情形，更可以看出潘金蓮和刻薄之言也並非空穴來風。西門慶歸家，已是一更天氣，“到家門首，小廝叫開門，下了馬，踏著那亂瓊碎玉，到於後邊儀門首。”夜裡小廝叫開門，這個聲音應該很大，儀門後的小玉正好在此時拿出香桌，然後是月娘整衣出來， 向天井內滿爐炷香，望空深深禮拜。這個時間把握的也未免太巧合了點。此外，還是潘金蓮說的，燒夜香，就該默默祝禱，可吳月娘倒好，聲音還相當大，不然，儀門外的西門慶當不會聽到。難怪她的此次燒夜香給人留下話柄。
可是，在我看來，此次雪夜燒香祝願，對於吳月娘來說，肯定也是她內心真情使然。在西門慶妻妾群裡，吳月娘出身好，是清河縣左衛千戶的女兒，又不像其他小妾們還有污點。可以說得上是知書達理，長相雖不能說漂亮，但也端正。性格綿裡藏針對老公卻很依順。對其他小妾們，話語不多，卻能令出必行，質樸而不算蠻霸，愛財而不過於貪酷。做為西門大夫人，又能嚴守婦道，為一眾小妾們做個好榜樣。做為一部淫名在外的小說主要人物，吳月娘不甚解風情。以儒家綱常倫理來看，吳月娘也稱得上“有德”了。
吳月娘的生日是農曆八月十五，她的這個生日就有了象徵意味。八月十五是月圓之夜，然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對於吳月娘來說，最大的心事就是沒有一個後代了。在吳月娘的時代，妻子的角色定位是“傳宗接代”，娶妻就是為了延續香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能給西門家生個兒子，成了西門大院裡女人們的心病。西門大院裡，為了兒子，上演了多少人間慘劇？
所以，再回對去看吳月娘誓詞，“中年無子。妾等妻妾六人，俱無所出，缺少墳前拜掃之人。妾夙夜憂心，恐無所托。”“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見嗣息，以為終身之計，乃妾之素願也。”憑心而論，吳月娘的這些話語，實在不能說是假的。當然，她最有可能祝願的是自己先“早見嗣息”，早早懷上西門大官人的種。
至儀門前，方下了車。”儀門有如此嚴格的規定，按說西門慶身為一小小清河縣裡的土鼈家的宅院，是不可能有儀門這個叫法的。但笑笑生偏偏說西門慶家的二門叫儀門，語含諷刺，當很明顯。
西門慶剛來到自己家“儀門”前，就認定“此必有蹺蹊”，一是因為李桂姐接丁二官之事這個前情，“西門慶往後邊更衣去。也是合當有事， 忽聽東耳房有人笑聲。西門慶更畢衣，走至窗下偷眼觀覷，正見李桂姐在房內陪著一個戴方巾的蠻子飲酒。”西門慶無意之間偷窺才得以發現自己花錢包的女人又接了別的客人，引得他大鬧一場。那麼這個功勞當記在“偷窺”這一舉動上。剛剛的一個騙局被識破，疑心就成了自然；二是偏偏此時家中儀門又是“半掩半開”，是不是外面不寧，家裡也有了賊？或是有了不堪之事？如此禮儀之門前，正好又再次上演一齣偷窺的戲。
這回的偷窺，表演的主角是吳月娘，西門慶的正牌老婆。且隨西門慶的眼睛看過去：“只見小玉出來，穿廊下放桌兒。原來吳月娘自從西門慶與他反目以來，每月吃齋三次，逢七拜鬥焚香， 保佑夫主早早回心，西門慶還不知。只見小玉放畢香桌兒。少頃，月娘整衣出來， 向天井內滿爐炷香，望空深深禮拜。祝曰：‘妾身吳氏，作配西門。奈因夫主留戀煙花，中年無子。妾等妻妾六人，俱無所出，缺少墳前拜掃之人。妾夙夜憂心，恐無所托。是以發心，每夜於星月之下，祝贊三光，要祈佑兒夫，早早回心。棄卻繁華，齊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見嗣息，以為終身之計，乃妾之素願也。’”
這段吳氏誓詞，在剛剛經歷了青樓豔情夢斷的西門慶聽來，無異於天簌之聲了。“聽了月娘這一篇言語，不覺滿心慚感道：‘原來我一向錯惱了他。他一篇都是為我的心，還是正經夫妻。’忍不住從粉壁前叉步走來，抱住月娘。”
吳月娘燒香發願的目的達到了，和夫主重歸於好。潘金蓮和孟玉樓認定這次雪夜燒香發願是大老婆設計好的一個局，是有意做給西門慶看的秀。
“玉樓道：‘他爹昨夜二更來家，走到上房裡，和吳家的好了，在他房裡歇了一夜。’金蓮道：‘俺們何等勸著，他說一百年二百年，又怎的平白浪著，自家又好了？又沒人勸他！’玉樓道：‘今早我才知道。俺大丫頭蘭香，在廚房內聽見小廝們說，昨日他爹同應二在院裡李桂兒家吃酒，看出淫婦的甚麼破綻，把淫婦門窗戶壁都打了。大雪裡著惱來家，進儀門，看見上房燒夜香，想必聽見些甚麼話兒，兩個才到一搭哩。說他爹怎的跪著上房的叫“媽媽”，上房的又怎的聲喚擺話的，硶死。象他這等就沒的話說。若是別人，又不知怎的說浪！’金蓮接說道：‘早是與人家做大老婆，還不知怎樣久慣牢成！一個燒夜香，只該默默禱祝，誰家一徑倡揚，使漢子知道了。又沒人勸，自家暗裡又和漢子好了。硬到底才好，乾淨假撇清！’玉樓道：‘也不是假撇清，他有心也要和，只是不好說出來的。他說他是大老婆不下氣，到叫俺們做分上，怕俺們久後玷言玷語說他，敢說你兩口子話差，也虧俺們說和。”
兩人這樣說，肯定有妻妾之間爭寵奪愛的目的性，但仔細想想潘金蓮的話，倒也不無幾分道理。另有吾家先宗親張竹坡先生也持此論，和潘金蓮說法不謀而合在，而且他還推測吳月娘雪夜燒香祝願，一定是王姑子出的主意：“寫月娘燒香，吾欲定其真偽，以窺作者用筆之意。乃翻卷靡日，不得其故。忽于前瓶兒初來，要來旺看宅子，先被月娘使之送王姑子廟油米去，而知其假也。何則？月娘好佛，起先未著一筆，今忽與瓶兒來之第三日，即出王姑子。後文王姑子引薛姑子，乃至符藥等，無所不為。則燒香為王姑所授之計，以欺西門無疑也。況此本文言月娘燒香，囑雲’不拘姊妹六人之中，早見嗣息’，即此愈知其假。夫因瓶兒而與西門合氣，則怨在瓶兒矣。若雲惱唆挽面門主人，其怨又在金蓮矣。使兼有《周南·謬木》之雅，則不必怨；即怨矣，而乃為之析子，是違心之論也。曰不然。賢婦慕夫，怨而不怒。然而不怨時，不聞其祈子。曰後文‘拜求子息’矣。夫正以後文‘拜求’之中，全未少及他人一言，且囑薛姑子‘休與人言’，則知今日之假。況天下事，有百事之善，而一事之惡，則此一惡為無心；有百事之惡，而一事之善，則此一善必勉強。月娘前後文，其貪人財，乘人短，種種不堪，乃此夜忽然怨而不怒，且居然《麟趾》《關睢》，說得太好，反不像也，況轉身其挾制西門處，全是一團做作，一團權詐，愈襯得燒香數語之假也。故反復觀之，全是作者用陽秋寫月娘真是權詐不堪之人也。”
張先生一直不喜吳月娘，點評中，總是抓住一點，深加撻伐，其實是過於苛責月娘其人了。涉身處地想想，月娘此舉，有做戲的成分，但也有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首先，從吳月娘角度來說，她主演的這場“雪夜燒香祝願”的大戲，她並不害怕西門慶偷窺到，甚至可能心裡暗暗盼著西門慶偷看到，好讓這個“留戀煙花，中年無子”的男人感動回頭。所以才會有“儀門半掩半開”，讓西門慶覺得“此必有蹺蹊”。
比較一下吳月娘燒香後的一首詩，繡像本是：“私出房櫳夜氣清，一庭香霧雪微明。拜天訴盡衷腸事，無限徘徊獨自惺。”而詞話本的最後一句是“哪怕旁人隔院聽。”這很明顯說明作者笑笑生先生也暗示吳月娘的這場燒香就是有心而為之的。
再分析一下當時的情形，更可以看出潘金蓮和刻薄之言也並非空穴來風。西門慶歸家，已是一更天氣，“到家門首，小廝叫開門，下了馬，踏著那亂瓊碎玉，到於後邊儀門首。”夜裡小廝叫開門，這個聲音應該很大，儀門後的小玉正好在此時拿出香桌，然後是月娘整衣出來， 向天井內滿爐炷香，望空深深禮拜。這個時間把握的也未免太巧合了點。此外，還是潘金蓮說的，燒夜香，就該默默祝禱，可吳月娘倒好，聲音還相當大，不然，儀門外的西門慶當不會聽到。難怪她的此次燒夜香給人留下話柄。
可是，在我看來，此次雪夜燒香祝願，對於吳月娘來說，肯定也是她內心真情使然。在西門慶妻妾群裡，吳月娘出身好，是清河縣左衛千戶的女兒，又不像其他小妾們還有污點。可以說得上是知書達理，長相雖不能說漂亮，但也端正。性格綿裡藏針對老公卻很依順。對其他小妾們，話語不多，卻能令出必行，質樸而不算蠻霸，愛財而不過於貪酷。做為西門大夫人，又能嚴守婦道，為一眾小妾們做個好榜樣。做為一部淫名在外的小說主要人物，吳月娘不甚解風情。以儒家綱常倫理來看，吳月娘也稱得上“有德”了。
吳月娘的生日是農曆八月十五，她的這個生日就有了象徵意味。八月十五是月圓之夜，然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對於吳月娘來說，最大的心事就是沒有一個後代了。在吳月娘的時代，妻子的角色定位是“傳宗接代”，娶妻就是為了延續香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能給西門家生個兒子，成了西門大院裡女人們的心病。西門大院裡，為了兒子，上演了多少人間慘劇？
所以，再回對去看吳月娘誓詞，“中年無子。妾等妻妾六人，俱無所出，缺少墳前拜掃之人。妾夙夜憂心，恐無所托。”“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見嗣息，以為終身之計，乃妾之素願也。”憑心而論，吳月娘的這些話語，實在不能說是假的。當然，她最有可能祝願的是自己先“早見嗣息”，早早懷上西門大官人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