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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我不關心中國學生的英語如何,只看到他們的中文一塌糊塗

作者:陳丹青, 1953年生於上海, 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 藝術家、作家、文藝評論家。 1970年-1978年輾轉贛南、蘇北農村插隊落戶, 其間自習繪畫, 是當時頗有名氣的“知青畫家”。 1980年以《西藏組畫》轟動中外藝術界, 成為顛覆教化模式, 並向歐洲溯源的發軔, 被公認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經典之作。 繪畫之余, 出版文學著作十餘部。

我真正的身份就是知青, 我真正的文化程度就是高小畢業, 中學都沒上過。 文憑是為了混飯, 跟藝術沒什麼關係。 單位用人要文憑, 因為單位的第一要義是平庸。 文憑是平庸的保證, 他們決不會要凡·高。

世界上的重要藝術家都不是研究生學歷, 也不是本科、美院附中, 有的連高中都沒上。 凡·高就是個病人, 畢卡索也沒有大學文憑。 當今中國, 需要文憑, 為了就業, 得到社會的認可, 你就得拿個文憑。

受過小學教育而能做成一些事情的人, 太多了;受了大學教育而一事無成的人,

也太多了。 “學歷”與“成就”應是正比, 不是這樣的。

真正有效的教育是自我教育。 我根本就懷疑“培養”這句話。 凡·高誰培養他?齊白石誰培養他?真的美術史是什麼, 是一聲不響的大規模淘汰。 你一要肯定自己的感受, 感受是很可貴的東西。 畫出動人的畫, 憑的是感受, 而不是技巧。 我畫的那個朝聖的小姑娘, 那麼苦、那麼好看, 但她自己卻不知道——藝術就是這樣, 憑這一點點就打動人了。

偏愛、未知、騷動、半自覺、半生不熟, 恐怕是繪畫被帶向突破的最佳狀態。 常識健全就是基礎, 素描不是基礎, 現在的素描教學是反常識的。 什麼都很重要, 但你要說素描最重要, 那就不對。 一棵樹, 你能說哪根樹枝, 哪片樹葉最重要嗎?

我沒有素描基礎, 不是照樣畫創作?中國傳統繪畫從來就不畫素描, 難道就是沒基礎了?想當年, 我們一起畫畫的同學中, 那些把大衛石膏像畫得好得無與倫比的人, 現在不知道哪裡去了。

藝術家是天生的, 學者也天生。 “天生”的意思, 不是指所謂“天才”, 而是指他實在非要做這件事情, 什麼也攔他不住, 於是一路做下來, 成為他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我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當然, 那三分之一就是指活在神州大地上的中國人。 我實在不忍享受“水淺”而“火不熱”的生活, 遂毅然出國, “受苦”去了——真不好意思, 今年年初, 我又回來了。

我一回來, 還在美國的不少中國同行就憂心忡忡誠心誠意追問我:適應麼?習慣麼?後悔麼?那意思,

就是怕我回來又“受苦”。

中國人大抵是慣於取巧而敷衍的, 我自己也是如此。 而我所見美國藝術家, 一個個憨不可及, 做事情極度投入、認真、死心眼兒、有韌性, 即所謂持之以恆, 精益求精是也。

同人家比, 中國人的大病、通病, 是做事不踏實, 做人不老實, 要說踏實老實的憨人, 中國不是沒有, 只是少, 例外, 吃虧, 混不開。 放鬆政治鉗制、美學觀略略放寬、創作格局稍許多元, 是做文化起碼的前提。 八十年代用過一個詞, 叫做“鬆綁”——不少語言真形象, 一不留神, 實情給說出來。

真率是很高的要求。 真率也是品德。

我為什麼喜歡魯迅?他罵人、鬥爭, 不買帳, 一輩子叫板, 但是孝順、善良、心軟。 西方一些知識份子、藝術家也是,

很驚世駭俗, 但私下很純樸、真實。 中國這樣的人不多, 要麼驚世駭俗, 人不可愛;要麼人可愛, 卻沒有骨頭、鋒芒。

將當今教育體制種種表面文章與嚴格措施刪繁就簡, 不過四句話:將小孩當大人管, 將大人當小孩管;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複雜的事情簡單化。

我一點不關心中國學生的英語如何。 我看見大家的中文一塌糊塗。 我們千千萬萬的“好蘿蔔”如今是英語也不好, 中文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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