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一年三月, 紹興, 沈園。
二十七歲的陸游, 立於亭廊外, 池閣邊。
唐琬淺笑嫣然, 與夫君趙士程緩緩而來。
一抬眼, 四目相望。
唐琬笑容突斂, 神色泫然, 頭微低, 腳下不停。
不多時, 人影不見。
陸遊注目, 良久。
僕人端了果饌黃酒來, 道乃趙夫人所贈。
清風拂過, 桃花隨風飄落。
陸遊拿筆, 題一闕《釵頭鳳》於壁上:
紅酥手, 黃滕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 歡情薄, 一懷愁緒, 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 人空瘦, 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 閑池閣, 山盟雖在, 錦書難托。 莫!莫!莫!
讀到陸遊的《釵頭鳳》, 唐琬潸然淚下, 和詞:
世情薄, 人情惡,
人成各, 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 夜闌珊, 怕人尋問, 咽淚裝歡。 瞞!瞞!瞞!
“未幾”, 伊人香消玉殞。
攝於華中農業大學
陸游與唐琬的淒美愛情故事早已被後人演繹得細膩豐富, 曲折動人。
這個故事原載于南宋陳鵠《耆舊續聞》、劉克莊《後村詩話》及周密《齊東野語》等 三家筆記中,
然自清代始, 故事的真實性屢被質疑。 尤其是上世紀八十年代, 夏承燾先生的高足, 學界頗有影響裡的學者, 對此詞作是否題于沈園, 是否有關唐琬質疑, 並提出了全新的觀點。
此後也不時有學者提出一些依據以證明這個偶遇沈園、題詞壁上的故事是後人附會的。
最主要的疑點是《釵頭鳳》用詞不夠莊重, 不似寫給愛妻;宮牆柳與紹興沈園環境不符。
攝於武漢某社區
《釵頭鳳 紅酥手》是陸遊所作無疑, 因作品收錄於由其本人或其子編定的刊刻稿中。
陸游曾題詞沈園壁上亦無疑, 其于68歲時曾寫詩《禹跡寺南, 有沈氏小園。 四十年前, 嘗題小詩一闋壁間。 偶複一到, 而園已三易主, 讀之悵然。 》 , 可以印證27歲陸游曾題壁沈園。
陸游之于沈園的特別情懷, 有一段難舍的愛情也是確定的。
七十五歲的陸游寫《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 沈園非復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 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消四十年, 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 猶吊遺蹤一泫然。
八十一歲的陸游曾寫《十二月二日夜夢游沈氏園亭》:
城南小陌又逢春, 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 墨痕猶鏁壁間塵。
詩人八十四歲, 去世前一年, 重至沈園寫下:
沈家園裡花如錦, 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 不堪幽夢太匆匆。
攝於武漢某社區
說用詞, 比之杜甫寫給妻子的“香霧雲鬟濕, 清輝玉臂寒”, 實在不覺得“紅酥手”過於香豔。 其他對於文字詞意的質疑, 以偶遇沈園來解也未必不通。
至於宮牆柳, 宮牆古文中並不專指皇宮城牆, 而且晚年的陸游寫“沈園柳老不吹綿”, 與“滿城春色宮牆柳”, 今昔對比中顯然呼應。 以紹興非皇都就言地點不對, 不能讓人信服。
故而, 判定這個故事是附會的尚無確鑿證據, 而三家宋人筆記皆載有此事, 尤其是最早的《耆舊續聞》明確說是自己在沈園看到過陸遊的題詞, “筆勢飄逸”, 可信度還是頗高的。
攝於武漢某社區
陸游與唐琬的愛情裡,後人添加了許多自己的猜測與想像,所幸,這個故事不是子虛烏有的杜撰,然也確有訛傳。
唐琬多半不是陸游的表妹,亦可能未必叫唐琬,只是“唐氏”無疑。
唐琬的《釵頭鳳》,陳鵠最初所記只有“世情薄、人情惡”殘句,直到明代才有人收錄該詞,極有可能為後人依殘句補寫。
攝於武漢某社區
“沈園偶遇”故事的真假,已然不重要。
讓人慨歎的是女人因情而殞,男人半世不忘。
讓人唏噓的是相愛的人擦肩而過,灑兩行清淚,留一池花落。
讓人動容的是白髮裡的思悼暮年中的憾恨,傷更深,痛更長。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刻骨銘心的愛情?
陸游被迫出唐琬,娶王氏。後有小妾,為王氏不容,只得讓其離開。
據學者考證,陸遊亦偶爾流連歡場。
少游有六個兒子,兩個女兒。
妻妾相伴,兒女繞膝。
淒美愛情,只是文學作品裡那一點忘不掉的傷愁罷。
原來,記得已是最好的祭奠。
汝之真心,我之不忘。
只是, 情深不過陪伴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攝於武漢某社區
圖/文 微末
攝於武漢某社區
陸游與唐琬的愛情裡,後人添加了許多自己的猜測與想像,所幸,這個故事不是子虛烏有的杜撰,然也確有訛傳。
唐琬多半不是陸游的表妹,亦可能未必叫唐琬,只是“唐氏”無疑。
唐琬的《釵頭鳳》,陳鵠最初所記只有“世情薄、人情惡”殘句,直到明代才有人收錄該詞,極有可能為後人依殘句補寫。
攝於武漢某社區
“沈園偶遇”故事的真假,已然不重要。
讓人慨歎的是女人因情而殞,男人半世不忘。
讓人唏噓的是相愛的人擦肩而過,灑兩行清淚,留一池花落。
讓人動容的是白髮裡的思悼暮年中的憾恨,傷更深,痛更長。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刻骨銘心的愛情?
陸游被迫出唐琬,娶王氏。後有小妾,為王氏不容,只得讓其離開。
據學者考證,陸遊亦偶爾流連歡場。
少游有六個兒子,兩個女兒。
妻妾相伴,兒女繞膝。
淒美愛情,只是文學作品裡那一點忘不掉的傷愁罷。
原來,記得已是最好的祭奠。
汝之真心,我之不忘。
只是, 情深不過陪伴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攝於武漢某社區
圖/文 微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