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網

尋找虛妄中的他

到老街上走走,回來就做了那樣一個粉紅色寬闊的夢。

比夢還長遠的,是那條伸展到曠野的路,盡頭籠罩在遠方的霧靄之中。那時,一些人在街上走,東張西望。一個人追逐另一個人就停在那兒。他把自己放到兩個孩子的遊戲中。另一邊,是放倒的水泥牆和磚瓦的廢墟。他看了一眼,皺皺眉頭,不知道要說什麼,繼續向一個生長著垂柳的橋頭走去。

他從那個夢中醒來,那種場景必是一個人夢想之地。他想一切又遠不止於一種色彩,

那只是一個舞臺,一個人出現的背景。仿佛,那片地方,將撒下無數的種子,生長出來,他理想的一種植物。

那天夜裡,他在睡夢中遇見把他叫走的人。那縱是虛空,卻有著來自夢境之外的現實出處。他睡著的地方,仍是昨天那間屋子,他在那兒讀書,衍生出一個縱橫的時空,虛生如此。他看到渺小的他的影子,變成一粒塵埃,他被埋在一片廣大的黑暗中,像一粒種子,而後,被這個春天叫走。

長時間的靜默之後,他感覺到整個人空空蕩蕩。誰從身體裡,把他掠走了?!“——我將如何生長?”

這個時刻,他呼喚那個寄身之處:親愛的,你去了哪裡?——他發現,仍有一個人在他心裡,像一個依靠,像樹木依靠於泥土,花朵綻放在那片特定的空間。

我看到他從樓上走到廣場上去,

步態有些趔趄。他是去找那個人嗎?他一直描述過的人,我沒有見過。我只知道,和我單獨相處的時候,他提及TA。他的隻言片語,虛幻又真實,讓我懷疑,TA是否真的存在。

我不追問,只保持一種與他和平相處的姿態。沉默之中,有許多他的不能言明之處。那種不能說出的,也許是他根植於心的缺口。我感覺到,他隱隱顫慄。他用手按壓住那兒,深長呼吸。我甚至覺得,

他在隱形的暗影中,和一個人在搏鬥。到最後,他疲憊至極,臉色蒼白。他的樣子,仿佛要繳槍投降了。

在一個茫茫空間,那個影子把我引向一個蹤跡皆無的去處。當我相信,那空闊之處,必藏著一種秘密的真相。正如千萬年來,陽光灑在植物上,它從種子開始,救活它們的生機。而那些光穿過遙不可測的線路,來到他的身體上,把一種無須解釋的密碼給了他。他在那兒受到了引領和啟示。

至於死亡時,他看到了那些恩寵,讓他重新返回人間。

我在廣場上遇見了他,他竟說,我們認識。他給我講了,一次車禍遇險。他一直不明白,那條路上空無一人,無影無聲,一輛車,突然撞向他。如此空曠的空間,車輛如何出現,又怎麼朝他開過來?這一時刻,一雙手將呆立的他,拉出極其驚悚的黑暗。那個撞他的人,大聲指責他,說他迷途、夢遊,跑到他的車前。他說,是我搭救了他。看著他的臉,一次次從記憶裡尋找他,我沒有找見他的身影。他過來,拍我肩膀,擁抱、握手。說,這是頁的。我的疑慮並沒有消除,擔心他認錯人,誤入歧途,被一種並不存在的虛幻所牽引。

那個時候,一切看上去,如他所說,我們分散之後重逢。事隔幾年,也就是今天。在夜晚,我從夢中驚醒。那個他,從暗影中浮出,變成另外一個人。他看上去,那麼無辜,他並不知自己的變化,他的人形,像一棵沒有生機的樹木,在昏暗裡,懨懨欲睡,再次象一個迷途的人。我究竟能給他說什麼呢。

他穿了一件睡衣,眼睛迷茫。我和他近在咫尺,像隔著天涯。如果他睡著了,我可以把他叫醒,如果他醒著,我怎麼讓他入睡?天空變得遙遠而深邃,他看不到天空,樹木在生長,他看不見那叢鮮綠。眼前的他,到底去了哪裡?那一刻,他的存在,囚禁了我。我的身心在那兒縮緊,困於牢籠。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圍堵在絞殺。我捂住胸口,室息感越來越重。我看到,那個藏在身體裡的影子,變成一根根刺,朝我穿射過來……

這不是最後時刻。如果後來他和之前的他,確實分屬於兩個人。那麼,他們就是人世加給我的命運,我已不能推卸和改變,而我因此致死,那必是命運的預謀。等等,我定然不是被預謀,而死於非命的人。當我看到這些,痛疼已從我這兒消失。若干年之前,我在夢中遇見過,另一個潛伏在我身體裡的人。我為他守著,避免了他的迷狂和離亂,讓他在一年的光景裡,不至於迷途而失蹤。直到那個冬天,我們分手。他無蹤。我也安然無恙。

我一直覺得,我要找的他,仍然在某個不知道的地方。這麼多年來,他常常以隱形的存在,把我叫入夢中,我們對話。我聽他關於我命運走向的講述,並被現實一一驗證。他所說出的,都是正在發生的。我是為他存在的。我相信這個虛妄的存在,並看到了它。

我把他寫下來,描畫他的蹤跡,看到他走過街道進入一些路上,和我似曾相識的過去。我們在爭鬥,有時兩敗俱傷,有時我被鬥敗,妥協在白天和夜晚的光中。我從心底發出的哀歎,像遊絲一樣爬滿身體,將肉體和靈魂緊緊捆綁。在那些時刻,我必定有過的絕望和死亡,被時間截留的黑暗,一片片地覆蓋。

天黑之前,我翻看、閱讀了幾個作家寫下的,他們在塵世的生活。我查看了他們離世的時間。我看到,我作為讀者的無奈。沒人能阻止他們離開這個塵世。我從他們的語言裡,照見到我的存在和渺小,乃至於,他們死亡的影子降落到我的身上,仿佛一種提醒,讓我並不為此悲哀。

夜晚仍在持續,天明還在運方。那個逃出我身體的他,或者在黑夜裡流浪。我知道,他或者如我,在尋找自已的去處。他們所去的路,都是上帝擬好的方向。春天,萬物都按自已的節律,在運行生命的軌跡,他們自有光和黑暗陪送,也將會一路走好。

我仍要低下頭,看著地面上的身形,想著,不會讓自已放手的他。

我仍然,在尋找那個人。看到他在一堵牆遮擋的僻靜小路上,踱步。他面前一無所有,但他仿佛在面對一個人,以極其溫和的聲音在說:親愛的,這是一個靜謐的夜晚,人聲已去,大地安然。我喚你,你從無影中來,將睡在下一刻的夢中,我們一起遠行……

看著他的臉,一次次從記憶裡尋找他,我沒有找見他的身影。他過來,拍我肩膀,擁抱、握手。說,這是頁的。我的疑慮並沒有消除,擔心他認錯人,誤入歧途,被一種並不存在的虛幻所牽引。

那個時候,一切看上去,如他所說,我們分散之後重逢。事隔幾年,也就是今天。在夜晚,我從夢中驚醒。那個他,從暗影中浮出,變成另外一個人。他看上去,那麼無辜,他並不知自己的變化,他的人形,像一棵沒有生機的樹木,在昏暗裡,懨懨欲睡,再次象一個迷途的人。我究竟能給他說什麼呢。

他穿了一件睡衣,眼睛迷茫。我和他近在咫尺,像隔著天涯。如果他睡著了,我可以把他叫醒,如果他醒著,我怎麼讓他入睡?天空變得遙遠而深邃,他看不到天空,樹木在生長,他看不見那叢鮮綠。眼前的他,到底去了哪裡?那一刻,他的存在,囚禁了我。我的身心在那兒縮緊,困於牢籠。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圍堵在絞殺。我捂住胸口,室息感越來越重。我看到,那個藏在身體裡的影子,變成一根根刺,朝我穿射過來……

這不是最後時刻。如果後來他和之前的他,確實分屬於兩個人。那麼,他們就是人世加給我的命運,我已不能推卸和改變,而我因此致死,那必是命運的預謀。等等,我定然不是被預謀,而死於非命的人。當我看到這些,痛疼已從我這兒消失。若干年之前,我在夢中遇見過,另一個潛伏在我身體裡的人。我為他守著,避免了他的迷狂和離亂,讓他在一年的光景裡,不至於迷途而失蹤。直到那個冬天,我們分手。他無蹤。我也安然無恙。

我一直覺得,我要找的他,仍然在某個不知道的地方。這麼多年來,他常常以隱形的存在,把我叫入夢中,我們對話。我聽他關於我命運走向的講述,並被現實一一驗證。他所說出的,都是正在發生的。我是為他存在的。我相信這個虛妄的存在,並看到了它。

我把他寫下來,描畫他的蹤跡,看到他走過街道進入一些路上,和我似曾相識的過去。我們在爭鬥,有時兩敗俱傷,有時我被鬥敗,妥協在白天和夜晚的光中。我從心底發出的哀歎,像遊絲一樣爬滿身體,將肉體和靈魂緊緊捆綁。在那些時刻,我必定有過的絕望和死亡,被時間截留的黑暗,一片片地覆蓋。

天黑之前,我翻看、閱讀了幾個作家寫下的,他們在塵世的生活。我查看了他們離世的時間。我看到,我作為讀者的無奈。沒人能阻止他們離開這個塵世。我從他們的語言裡,照見到我的存在和渺小,乃至於,他們死亡的影子降落到我的身上,仿佛一種提醒,讓我並不為此悲哀。

夜晚仍在持續,天明還在運方。那個逃出我身體的他,或者在黑夜裡流浪。我知道,他或者如我,在尋找自已的去處。他們所去的路,都是上帝擬好的方向。春天,萬物都按自已的節律,在運行生命的軌跡,他們自有光和黑暗陪送,也將會一路走好。

我仍要低下頭,看著地面上的身形,想著,不會讓自已放手的他。

我仍然,在尋找那個人。看到他在一堵牆遮擋的僻靜小路上,踱步。他面前一無所有,但他仿佛在面對一個人,以極其溫和的聲音在說:親愛的,這是一個靜謐的夜晚,人聲已去,大地安然。我喚你,你從無影中來,將睡在下一刻的夢中,我們一起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