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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無明》:瘋狂世界的瘋狂生存之道

文:蘇西

這個社會對待病人真如我們想像般寬容嗎?摔折腿, 拄著拐杖, 路人退避三舍, 怕再把你絆出什麼事故。 突發感冒未準備口罩, 地鐵上咳嗽兩聲, 身邊人默默轉過臉, 在Whatsapp裡劈裡啪啦打著字:“隔籬有人感冒都唔戴口罩”。 身體虛弱頭暈眼花不足與外人道, 旁人看你並無大礙也不在意, 個中痛苦, 只有自己知道。

當這樣的痛苦, 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精神疾病, 就更讓人驚懼, 對其表現出的嫌惡程度, 也就更肆無忌憚。 影片的開頭, 曾志偉飾演的父親大海去精神病院接“病癒出院”的躁郁症兒子阿東(余文樂飾演)出院, 而早前, 妻子在被兒子照料的過程中突發意外身亡。 雖醫生稱此事與兒子病症無關, 但父親的擔憂寫在臉上。 他擠出笑容, 故作輕鬆地與沒什麼表情、說話氣若遊絲的兒子打招呼, 眼神裡卻全是防備。

父子許久沒見, 在那之前, 父親和在美國的小兒子都不知所蹤,

而本來前途一片光明、擁有穩定女友的長子阿東辭掉工作, 獨自陪伴病重且情緒不穩定的母親(金燕玲飾演)。 母親用咒駡發洩怨恨, 阿東在拼命隱忍和爆發中掙扎, 終於把自己逼成了躁郁病人。 於是他入院、治療、出院、被父親接回到逼仄雜亂的板間房, 試圖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 再次獲得這個社會的接納。

父子二人蝸居在狹小的板間房 圖:Golden Scene

病態的人:“那個人樣子好怪……他好像一條狗哎。 ”

如果你將自己代入阿東的視角, 會發現他所處的這個世界, 如同電影英文片名一樣, 是一個“mad world”:

好友的婚禮上, 所有人都在高談闊論嬉笑怒駡, 沒人在意主角在說什麼, 阿東忍無可忍下的“仗義執言”, 似乎更令好友尷尬;用人單位聽到“躁鬱症”後避之不及的狀態, 並不因他的坦誠和專業能力而改變;笑嘻嘻總是拜託自己和父親的鄰居, 在他發病後, 第一個落井下石;而狹小逼仄的空間, 父親枕頭下發現的自衛用具, 前女友寬容背後的強烈恨意, 甚至令他找不到一個抒發情緒的角落……於是他沖去超市,

大口大口吃著可以“改善情緒”的黑巧克力, 換來的卻是路人的指指點點……

於是他強拉起來的, 腦袋裡的那根弦, 再次“啪”一聲斷掉, 讓他從興奮且動力十足的“躁”期, 滑去猶如萬丈深淵般的“鬱”期。

有關阿東的片段中, 我印象最深的, 是茫然的他突然疾走乃至大步奔跑在深夜的街道, 電影畫面平行向後移動的樣子。 阿東像一個被抽離掉的人, 在對他而言意義不明的世界裡移動, 空洞不知所蹤。 他看人的眼神, 總夾雜悲傷與懷疑, 令人不由擔心, 他下一秒會否作出什麼極端行為?而比起那些選擇主動去拒絕和傷害, 沒心沒肺的看客, 他的隱忍和善良, 卻又顯得格外可貴。

鏡子裡的阿東 圖:Golden Scene

好在總有溫情場景彌補:下一秒, 他和父親說起年幼時去城門水塘的約定, 二人無傷大雅地爭執了幾句, 暫時和解, 相互依靠著, 走回他們的家。

病態的家庭:“其實, 是不是甚麼都可以外判給別人做?”

家當然不是萬能的。 而阿東的病因, 顯而易見來自他的母親。 苦等丈夫與小兒子卻無限失望的母親,沒有其餘的宣洩出口,只能把所有情感垃圾都傾倒在阿東身上。她是阿東世界裡的第一個“瘋子”——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需求無度,不懂感恩。她何嘗不可憐,然而她也親手毀掉了為他竭盡全力的阿東的人生。

阿東與母親 圖:Golden Scene

在前不久上映的紀錄片《伴生》中,其中一位為照顧年邁父母、中年仍未出嫁的女士,對著鏡頭流淚:“我好想有時間,可以安靜看一套戲、讀一本書,做些自己的事情,但是做不到!”為人子女,都想做到孝順,然孝順的界限在何處,孝順分內事,究竟該親力親為,還是樂得交予他人,自己輕鬆?

影片中,束手無策的大海打電話給遠在美國的小兒子,兒子一句話說得輕巧:“你把阿東送回精神病院,自己選間條件不錯的老人院,錢不是問題”。絕望的大海,淡淡問出了這樣一句:“其實,是不是甚麼都可以外判給別人做?”

曾經他是逃避者:他努力工作,想給妻子更好的生活;他百般辛苦,卻害怕妻子的失望和不滿;他逃避家庭,釀成苦果,決定承擔,卻發現難度遠超他想像。他和阿東在對峙中說出心聲,而曾志偉在這一段落淚剖白的影帝級表現,實在無法不令人動容。

承擔是給自己的枷鎖,逃避是無視責任、把痛苦留給親人……二者之間,有沒有萬全之策?如何在調適好自己心情的同時,也對家人多一份理解和包容?道理說來總是簡單,做起來,卻步步艱辛。

大海的天臺剖白 圖:Golden Scene

活在這個瘋狂世界:“我沒事了”

尚未被瘋狂世界改變的鄰家純真小男孩,成了阿東的解藥。在所有人都覺得他“荒謬”、“不正常”時,只有小男孩和他正常交流,與他相伴,聽他講話。他坐在天臺上,對著急趕來的父親說,“我沒事了”。

他當然不是“沒事”。他生活的世界依然逼仄、雜亂、充斥著形形色色自私而缺乏同情心的人類,他依然善良而軟弱、恐懼而堅持,他的父親依然無從理解他的內心,還要背著巨大的包袱尋求解決之道。但年年難過年年過,活下去便有希望,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認為這是影片一個頗為溫馨的“Happy Ending”。

阿東 圖:Golden Scene

導演黃進說,這是一個很想帶給香港人的故事:想呈現出如何直面問題、覺醒並尋求改變的狀態。事實上,在壓力巨大的城市裡,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故事中的“阿東”——不久前,香港心理衞生會的一項調查還顯示,香港人的抑鬱指數創新高,有百分之五點五受訪市民估計患有抑鬱症,需要接受專業輔導及治療,另有百分之九點一的受訪者屬“應關注”的組群。“阿東”非但不是邊緣人,甚至還可能早已融入每個人的生活而未被發現。

編劇陳楚珩則強調“傷害往往來自不瞭解,無知造成日常的邪惡”。她認為“電影最強大之處,就是讓觀眾感受角色的情感,學懂同理心,從而令世界更美麗”。

這個故事整體來說,壓抑又“不開心”,但曾志偉、余文樂、金燕玲一眾大牌演員卻毫不猶豫以低片酬甚至零片酬出演,更稱之為“十年一遇的好劇本”(曾志偉語)。在快速發展、冷酷麻木的社會運轉成一部失控機器的同時,能有這樣一部充滿人文關懷、專業水準也絕不遜色的新導演作品出爐,實為觀眾的幸運。

苦等丈夫與小兒子卻無限失望的母親,沒有其餘的宣洩出口,只能把所有情感垃圾都傾倒在阿東身上。她是阿東世界裡的第一個“瘋子”——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需求無度,不懂感恩。她何嘗不可憐,然而她也親手毀掉了為他竭盡全力的阿東的人生。

阿東與母親 圖:Golden Scene

在前不久上映的紀錄片《伴生》中,其中一位為照顧年邁父母、中年仍未出嫁的女士,對著鏡頭流淚:“我好想有時間,可以安靜看一套戲、讀一本書,做些自己的事情,但是做不到!”為人子女,都想做到孝順,然孝順的界限在何處,孝順分內事,究竟該親力親為,還是樂得交予他人,自己輕鬆?

影片中,束手無策的大海打電話給遠在美國的小兒子,兒子一句話說得輕巧:“你把阿東送回精神病院,自己選間條件不錯的老人院,錢不是問題”。絕望的大海,淡淡問出了這樣一句:“其實,是不是甚麼都可以外判給別人做?”

曾經他是逃避者:他努力工作,想給妻子更好的生活;他百般辛苦,卻害怕妻子的失望和不滿;他逃避家庭,釀成苦果,決定承擔,卻發現難度遠超他想像。他和阿東在對峙中說出心聲,而曾志偉在這一段落淚剖白的影帝級表現,實在無法不令人動容。

承擔是給自己的枷鎖,逃避是無視責任、把痛苦留給親人……二者之間,有沒有萬全之策?如何在調適好自己心情的同時,也對家人多一份理解和包容?道理說來總是簡單,做起來,卻步步艱辛。

大海的天臺剖白 圖:Golden Scene

活在這個瘋狂世界:“我沒事了”

尚未被瘋狂世界改變的鄰家純真小男孩,成了阿東的解藥。在所有人都覺得他“荒謬”、“不正常”時,只有小男孩和他正常交流,與他相伴,聽他講話。他坐在天臺上,對著急趕來的父親說,“我沒事了”。

他當然不是“沒事”。他生活的世界依然逼仄、雜亂、充斥著形形色色自私而缺乏同情心的人類,他依然善良而軟弱、恐懼而堅持,他的父親依然無從理解他的內心,還要背著巨大的包袱尋求解決之道。但年年難過年年過,活下去便有希望,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認為這是影片一個頗為溫馨的“Happy Ending”。

阿東 圖:Golden Scene

導演黃進說,這是一個很想帶給香港人的故事:想呈現出如何直面問題、覺醒並尋求改變的狀態。事實上,在壓力巨大的城市裡,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故事中的“阿東”——不久前,香港心理衞生會的一項調查還顯示,香港人的抑鬱指數創新高,有百分之五點五受訪市民估計患有抑鬱症,需要接受專業輔導及治療,另有百分之九點一的受訪者屬“應關注”的組群。“阿東”非但不是邊緣人,甚至還可能早已融入每個人的生活而未被發現。

編劇陳楚珩則強調“傷害往往來自不瞭解,無知造成日常的邪惡”。她認為“電影最強大之處,就是讓觀眾感受角色的情感,學懂同理心,從而令世界更美麗”。

這個故事整體來說,壓抑又“不開心”,但曾志偉、余文樂、金燕玲一眾大牌演員卻毫不猶豫以低片酬甚至零片酬出演,更稱之為“十年一遇的好劇本”(曾志偉語)。在快速發展、冷酷麻木的社會運轉成一部失控機器的同時,能有這樣一部充滿人文關懷、專業水準也絕不遜色的新導演作品出爐,實為觀眾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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