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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死亡近在眼前,偉大的作家依然棄絕感傷

當一位作家步入暮年, 即將迎來與死神的相遇, 他會寫下怎樣的文字?

曾寫下《鐵皮鼓》, 獲得1999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君特·格拉斯, 在病魔纏身的最後時光, 用長長短短的文字記下了他對生死等永恆問題的沉思, 在他2015年去世之後, 這些文章和詩句集成《萬物歸一》出版。

“眼下該經歷的也經歷了。 /眼下啥子都已經足夠了。 /眼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沒有哀傷, 沒有痛切, 唯有冷靜和睿智的力量。

撰文 | 淩越

君特·格拉斯(1927—2015), 當代德國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 199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頒獎詞稱其以“嬉戲般的黑色寓言揭露被歷史遺忘的面孔”。 代表作有《鐵皮鼓》《貓與鼠》《比目魚》《剝洋蔥》《我的世紀》等。

1999年, 君特·格拉斯以“嬉戲之中蘊含悲劇色彩的寓言描摹出被遺忘的歷史真相”的作品獲諾貝爾文學獎, 其主要作品《鐵皮鼓》《貓與鼠》《狗年月》也是以對歷史真相的揭示和對社會毫不留情的批判為己任,

這是格拉斯作為大作家的底色, 也是他贏得聲譽和尊重的基礎。 然而在格拉斯的最後一部作品——2015年4月13日離世後才出版的遺著《萬物歸一》中, 他慣常的社會批判者的面目漸漸隱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沉思生與死等永恆問題的垂暮者形象。

被病痛百般折磨, 死亡近在眼前的時刻, 正如他在短詩《閱讀足跡》中所言:“我來到自己身旁——”儘管在書中, 一直關注時事新聞的格拉斯也提到近年發生的新聞事件, 如敘利亞內戰、蘇格蘭公投等, 但都沒有展開分析, 只一筆帶過, 因為與全神貫注於即將造訪的死神相比, 那些的確可算是身外之物了。

《萬物歸一》

作者:(德)君特·格拉斯

譯者:芮虎

版本:天地出版社 2017年11月

《萬物歸一》包含96首詩歌、散文詩、記錄和隨感, 大多篇幅較短, 最長的《我們將長眠何處》譯成中文也不過五千多字, 這對於體力嚴重衰退的作家來說是很自然的事。 每篇作品沒有標注寫作時間, 但從文中留下的對於時事的點滴記錄來看, 作品大多寫於格拉斯去世前兩三年,

即85歲到88歲之間。

作為高齡作家的作品, 《萬物歸一》給我最突出的感受是它對傷感的棄絕。 格拉斯當然知道傷感是文學的病毒, 它會侵蝕文章的肌理, 吞噬文章的骨骼, 直至將文學降格為令人生厭的呻吟。 對於格拉斯, 這絕不允許發生。 八十多歲的格拉斯體力衰退了, 不可能再寫長篇巨制了, 但在這些短篇裡, 我們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明晰、理性、淡定的睿智風格。

“它已經長上了蘚苔。 山峰巔上雲層密佈。 但是, 我總是夢見石頭, 現在它已經變得更小, 成為我手裡把玩的東西。 ”

——摘自本書中《我的石頭》一文

在《萬物歸一》裡, 格拉斯勇敢坦然地直視未來(也就是死亡), 深情而不濫情地回首過往, 所有這些都是通過對“此地此刻”的洞察達成的。

《我們將長眠何處》是這本書得以成立的棟樑。 文章主題很簡單:格拉斯夫婦請他們的老相識木匠師傅恩斯特·阿多邁特為他們打造兩口百年之後使用的棺材。 文章以細膩節制的文筆層層推進, 先是對木材品種的要求, “我妻子用松木, 而我用樺木”。 然後是“木匣子”的尺寸, “在腳的方向不要窄小起來”。

關於把手的樣式夫婦倆有不同意見, 格拉斯希望能用木材製作, 而他妻子想用更結實的皮帶製作, 當然無論如何“兩邊都要分別設置四個把手, 與我們的孩子人數相應”。 至於棺蓋, 格拉斯向木匠師傅提議, “蓋子只是放在上面就好, 最後, 泥土的重量就足以讓它蓋緊”, 格拉斯注意到, 這麼說的時候, “這位木匠讓自己的笑容倏忽閃過臉上”。 這也只是文章的開頭部分,格拉斯繼續以冷靜細緻的文筆繼續這個主題:他和妻子就木料楔子與用粗糙的皮帶在木匣子兩邊做提手達成一致;“在我們沒有生命的肉體經過必要清洗之後,陳放在樹葉堆上,並由子女們在我們身上覆蓋落葉。”然後是對墓地的選擇,經過反復權衡,夫婦倆一致同意在附近的鄉村墓地尋覓最後的位址。待兩個木匣子做好之後,趁家中沒有客人,夫婦倆又以“喜慶之感預習了自己的入殮過程”。

君特·格拉斯。

整篇文章就是這樣不動聲色地細細鋪陳,沒有一絲感傷和感慨,但是讀著讀著,你的心弦似乎被慢慢撥動,你意識到,這不就是一個老人在學習面對死亡嗎?而克服恐懼的最好方法不正是坦然無懼地去凝視它嗎?你越是仔細凝視,越是不會被它擊倒,而勇氣則在這些冷靜的文字背後成長為一個精神的巨人,它永遠存活在空氣中,不會被世俗的疾病和普通的死亡帶走。

文章最後,格拉斯以冷靜的筆觸表達了生命必勝的信念:“最近,我的妻子將從地裡刨出來的大麗花塊莖與別的花的球頭放在她自己的木匣子裡,讓它們在那裡過冬。我們希望,在第二年的3月把它們在花畦裡栽種下去,然後用施了肥的花園土壤蓋上。”格拉斯在這篇文章裡通過死亡描畫的卻是一首生之讚歌。

“眼下該經歷的也經歷了。

眼下啥子都已經足夠了。

眼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摘自本書的壓軸之詩《萬物歸一》

在文學史上,許多作家對於自己的晚期作品都分外用心,以期在自己創作力旺盛的壯年作品之上再上層樓,巴勒斯坦裔美國大批評家就曾專門撰文分析過這所謂的“晚期風格”。通常晚期風格的作品不是以想像力的汪洋恣肆為主要特徵,因為作家在創作它們時,體力已然衰退,精力不如從前,但在睿智和深度方面則可能勝出一籌。

一種洞穿世事的眼光,一種超然生死之上又對生命無限眷念的情感,令《萬物歸一》的文字獨具一種打動人心的力量。“在波浪的裙邊/我來到自己的身旁——去去來來——/赤著雙足在沙灘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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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只是文章的開頭部分,格拉斯繼續以冷靜細緻的文筆繼續這個主題:他和妻子就木料楔子與用粗糙的皮帶在木匣子兩邊做提手達成一致;“在我們沒有生命的肉體經過必要清洗之後,陳放在樹葉堆上,並由子女們在我們身上覆蓋落葉。”然後是對墓地的選擇,經過反復權衡,夫婦倆一致同意在附近的鄉村墓地尋覓最後的位址。待兩個木匣子做好之後,趁家中沒有客人,夫婦倆又以“喜慶之感預習了自己的入殮過程”。

君特·格拉斯。

整篇文章就是這樣不動聲色地細細鋪陳,沒有一絲感傷和感慨,但是讀著讀著,你的心弦似乎被慢慢撥動,你意識到,這不就是一個老人在學習面對死亡嗎?而克服恐懼的最好方法不正是坦然無懼地去凝視它嗎?你越是仔細凝視,越是不會被它擊倒,而勇氣則在這些冷靜的文字背後成長為一個精神的巨人,它永遠存活在空氣中,不會被世俗的疾病和普通的死亡帶走。

文章最後,格拉斯以冷靜的筆觸表達了生命必勝的信念:“最近,我的妻子將從地裡刨出來的大麗花塊莖與別的花的球頭放在她自己的木匣子裡,讓它們在那裡過冬。我們希望,在第二年的3月把它們在花畦裡栽種下去,然後用施了肥的花園土壤蓋上。”格拉斯在這篇文章裡通過死亡描畫的卻是一首生之讚歌。

“眼下該經歷的也經歷了。

眼下啥子都已經足夠了。

眼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摘自本書的壓軸之詩《萬物歸一》

在文學史上,許多作家對於自己的晚期作品都分外用心,以期在自己創作力旺盛的壯年作品之上再上層樓,巴勒斯坦裔美國大批評家就曾專門撰文分析過這所謂的“晚期風格”。通常晚期風格的作品不是以想像力的汪洋恣肆為主要特徵,因為作家在創作它們時,體力已然衰退,精力不如從前,但在睿智和深度方面則可能勝出一籌。

一種洞穿世事的眼光,一種超然生死之上又對生命無限眷念的情感,令《萬物歸一》的文字獨具一種打動人心的力量。“在波浪的裙邊/我來到自己的身旁——去去來來——/赤著雙足在沙灘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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