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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新作丨黃梵:把傷口醉成眼睛

黃梵

原名黃帆, 1963年5月生。 詩人、小說家。 1979年由黃岡中學高一考入南京理工大學飛行力學專業, 1983年畢業後留校任教, 現為該校文學副教授。

已出版《南京哀歌》、《第十一誡》、《浮色》、《等待青春消失》、《女校先生》、《中國走徒》、《月亮已失眠》等。 《中年》入選“新詩百年百首”。 詩歌在臺灣廣受關注, 被聯合報副刊主編稱為近年在臺灣最有讀者緣的大陸詩人。 長篇小說處女作《第十一誡》在新浪讀書原創連載時, 點擊率超過300萬, 被網路推重為文革後最值得青年關注的兩部小說之一。 獲作家金短篇小說獎、北京文學獎、紫金山文學獎、“中國好詩歌”獎提名獎、金陵文學獎、漢語雙年詩歌獎、後天雙年度文化藝術獎、美國露斯基金會詩歌獎金等, 作品被譯成英、德、意、希臘、韓、法、日、波斯、羅馬尼亞等文字。

寫作生涯

我住的地方, 已不在鬧市區

那裡的夜, 是青蛙模仿歌劇的唱腔

那裡的雲, 像粘在山頂的白翅膀

我的心情, 來自路邊花貓的羞怯

我見過, 秋風牽著落葉的手

領著它們回家

見過, 太陽張開紅潤的嘴

等著飛機伸進銀色的壓舌板

聽過, 寺廟鐘聲一遍遍催促

小學生的腳步

但有時, 我還是會失眠

漫長的夜, 令活著變得千瘡百孔

從惡夢中醒來,

已不是安全著陸

聽見年輕人飆車的尖叫

知道他們在尋找傷口

到了白天, 我又變得坦然

朝陽像燒紅的鐵, 又在湖裡淬火

我已靜下來, 繼續在稿紙上生產

樹木、河流和家園

舊居

請不要嫌我如此傷感

你不知, 為何人人在大雨中狂奔

我卻停下腳步?

只因為舊居, 曾裝不下

青春的巨大慌亂?

五十歲了, 才再次路過它

大雨已將屋前草地變成泥濘

畫出一張張佈滿皺紋的臉

舊居牆面, 也挑選發黴的黃斑

繼續應付屋裡更年輕的婚姻

我站在風的一聲聲長歎裡

用結石的淚珠, 敲打地面的鼓——

為何舊居竟這般沉默, 它已認不出我?

一扇防盜門, 阻止我走入住過的房間

下水道還用它的臭, 驅趕我

請不要嫌我如此傷感

我只想再等一會, 等舊居

把更多的往事還給我

運奴船

——觀英國特納油畫有感

他們把黑人像一網魚, 裝入船艙

黑人是那麼馴服

沉默成了黑人安慰自己的口香糖

身上的脂肪, 成了熬過航程的唯一希望

還有那麼多的黑人, 像魚餌

被拋入大海, 用血的光芒

照亮海水, 直到鯊魚的唇上

沾滿了黑人的臨終遺言

假如我也是黑奴, 必定會重複

那種尖叫的命運, 我的皮

也一定是黑夜的皮, 我的血

也一定是美術館中最貴的血

但在鯊魚休戰之前, 我只能幻想

爬出那排牙齒的鐵柵

觀完《運奴船》, 我也試著

掂一掂自己的命運。 我恍然大悟——

自己已是城市的黑奴

在欲望休戰之前,已沒有誰能幫我

騎馬

去年夏天,我去那拉提騎馬

馬把頭垂下,我在慌張中成了它的主人

要費多大的勁,我才能靠近它那顆賓士的心?

我夾緊馬肚,像一朵烏雲,抱著一團風

草原上,哪裡有城裡人說的那種路?

遍地肥草對馬蹄的愛,遠甚車輪

甚至期待馬蹄再熨一遍它們的夏衣

我被馬背,顛成了世上最輕的一個名字

我看不懂蹄印編織的圖案

但猜測,那蹄聲也有著民歌的疼痛

也許馬知道,前方還有一個我該去的地方

但善意的哈族少年讓我相信,起點就是終點

玫瑰為我臉紅

每支玫瑰都有一對紅臉頰

在為我臉紅

我只顧戴好口罩,走進重霾的冬日

只顧活著,等著世間的不幸自己消瘦

看見污水的斑斕色澤,卻說那是蝴蝶復活

玫瑰,水一樣漫進夢中

在為我臉紅

我踏上的路,通向衣錦榮華

我只是看著賣藝的老翁,一貧如洗

只是和那麼多的人,從他的哀傷裡路過

那麼多的劫難,和我擠在同一個時代

我卻只想躲得遠遠的

是啊,我再也成不了誰的依靠了

只有玫瑰譴責我

在為我臉紅

我醉過,現在

不再喝酒,就不醉麼?

如同自由自在的走路時

就沒有舞步麼?

就像侃侃而談的閒聊中

就沒有謎底麼?

非要行到水窮處

才有遠方麼?

我的醉

早已儲在一罐好茶中

它和酒一樣,都需要

多年的生澀來醞釀

那一江的春水裡

仍有世代的冷夢、仇恨、傷口……

一放入茶,就和我分道揚鑣——

就把黑髮醉成白髮

把仇恨醉成原諒

把傷口醉成眼睛

欄目主持:宮池

我恍然大悟——

自己已是城市的黑奴

在欲望休戰之前,已沒有誰能幫我

騎馬

去年夏天,我去那拉提騎馬

馬把頭垂下,我在慌張中成了它的主人

要費多大的勁,我才能靠近它那顆賓士的心?

我夾緊馬肚,像一朵烏雲,抱著一團風

草原上,哪裡有城裡人說的那種路?

遍地肥草對馬蹄的愛,遠甚車輪

甚至期待馬蹄再熨一遍它們的夏衣

我被馬背,顛成了世上最輕的一個名字

我看不懂蹄印編織的圖案

但猜測,那蹄聲也有著民歌的疼痛

也許馬知道,前方還有一個我該去的地方

但善意的哈族少年讓我相信,起點就是終點

玫瑰為我臉紅

每支玫瑰都有一對紅臉頰

在為我臉紅

我只顧戴好口罩,走進重霾的冬日

只顧活著,等著世間的不幸自己消瘦

看見污水的斑斕色澤,卻說那是蝴蝶復活

玫瑰,水一樣漫進夢中

在為我臉紅

我踏上的路,通向衣錦榮華

我只是看著賣藝的老翁,一貧如洗

只是和那麼多的人,從他的哀傷裡路過

那麼多的劫難,和我擠在同一個時代

我卻只想躲得遠遠的

是啊,我再也成不了誰的依靠了

只有玫瑰譴責我

在為我臉紅

我醉過,現在

不再喝酒,就不醉麼?

如同自由自在的走路時

就沒有舞步麼?

就像侃侃而談的閒聊中

就沒有謎底麼?

非要行到水窮處

才有遠方麼?

我的醉

早已儲在一罐好茶中

它和酒一樣,都需要

多年的生澀來醞釀

那一江的春水裡

仍有世代的冷夢、仇恨、傷口……

一放入茶,就和我分道揚鑣——

就把黑髮醉成白髮

把仇恨醉成原諒

把傷口醉成眼睛

欄目主持: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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