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個富豪夢

———讀張煒新著《艾約堡秘史》

■古滕客

從上世紀的《古船》《九月寓言》，到獲得茅盾文學獎的巨著《你在高原》，張煒是當代最多產、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屢獲國內外大獎。在長篇新著《艾約堡秘史》（湖南文藝出版社2018年1月第1版）中，張煒堅持文學作品的純度和嚴肅，沉入生活的“深水區”，用文學的方式審思時代大變革，猶如當下浮躁社會的一劑“獨藥”，常常給人以激蕩靈魂的叩問。

這是一部具有突破意義的現實主義力作。書中，狸金集團是在改革開放時期迅速崛起的私企集團，集團的實業涉及採礦、房地產、化工、遠洋航運等，

主人公淳于寶冊就是狸金集團的大老闆。小說選取了狸金集團在兼併小漁村，並進行城市化改造過程的典型現代事件，展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相互依存又相互矛盾的重大主題。一邊是想收購開發小漁村的狸金集團，一邊是擁有強烈環保意識、敢於對不合理的經濟開發保持自己看法的村頭吳沙原，所有矛盾一一展開。淳於寶冊在強硬的抵抗中，深省資本與財富到底給人帶來了什麼，開始反省自己在積累財富時所做的種種。

“一位巨富以良心對財富的清算，一個勇者以堅守對失敗的決戰，一位學者以漁歌對流行的抵抗，一個白領以愛情對欲念的反叛。 ”這是《艾約堡秘史》腰封上醒目的推薦語，

四句話精當地概括了小說的核心。翻開書頁，俯首皆是驚奇。 “我生命的底色是仁慈的，有太多愛，也有太多恨。我將為自己任何一點殘忍付出代價，自譴至死，最後煎熬在風燭殘年裡……”小說中，張煒以這樣樸素明快的文學語言，凝結了廣闊的詩意和厚重的心靈思索。字裡行間，既顯示了富豪們盡享財富之巔的王者榮耀，也能體會到鮮為人知的人性與欲望的掙扎撕裂。

主人公淳于寶冊飽經磨難，世事洞明，具有極為罕見的想像力與創造力，由一個當年的文學青年成長為當今聲名顯赫的大實業家。由他親手締造的狸金集團成為一個無堅不摧的北方王國，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在與一個小漁村的對峙中，

卻陷入了一場勝負難分的痛苦鏖戰。書中還塑造了一個居身海角的勇者吳沙原，深刻揭示了他從土地中汲取力量，不畏險峻的搏擊過程。兩位男主人公與研究拉網號子的民俗學家歐駝蘭的愛情糾葛，因為別具心裁和一唱三歎，遂成為曲折動人、感人至深的奇妙篇章。

書名為什麼叫“艾約堡秘史”呢？主人公淳于寶冊小時候非常悲慘，兩歲時父親去世，被一個老奶奶收留。後來他又被地痞流氓打壓，備受淩辱。在北方， “遞哎喲”就是“求饒”的意思，所以張煒將淳於寶冊集團總部叫作艾約堡，並把小說取名為《艾約堡秘史》，艾約堡是主人公屈辱的標誌，又是他向外血腥發展的大本營。張煒以犀利的筆力，直面社會暴富階層的生活與靈魂，

以詩意與切膚的文字，剖開了一個暴發戶既強橫又虛弱、既驕奢又枯冷、既豐富又蒼白的發達史、心靈史、情愛史。

身處這個時代，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或許都藏著一個“富豪夢”。中國改革開放40年，也是財富激增的40年。張煒從人性角度，凸顯了改革開放40年後人性的嬗變。《艾約堡秘史》中，可以看到頂級富豪是怎麼生活，是怎樣的窮奢極欲；又可以看到在暴富後，富豪的靈魂找不到方向，不斷在精神、情愛中的掙扎和反省，表現了經濟巨變時代，從財富的匱乏到財富盈足的過程中人性的撕裂。小說直指工業化城市化和資本膨脹過程中的公平與正義，對情與愛的探索，揭示了當今社會對愛與美的嚮往和努力。

讀完全書，感覺這是一本出人預料的奇書。它有高超精湛的語言藝術，層層遞進的敘事技巧，深接地氣的當下生活，複雜迥異的人物形象。所以說，《艾約堡秘史》是值得欣賞的一本書。